书画船边(精)_AZW3_MOBI_EPUB_陆蓓容
内容节选
祖荫下的小画家 青年戴熙與童年戴以恒曾用過同一根拐杖 一 因调查书画文献,遇到许多小人物的著作。若以研究者的视野来看,都嫌太零散破碎,至多只能活在论文脚注里;可作为世变中随波逐流的百姓,每读这些杂稿,都不免基于自己的生活经验,对各种“普通知识”深感亲切,又对蝼蚁的运命满抱同情。 戴熙(1801-1860)是一位住进美术史的画家,道光十二年(1832)进士,官至兵部右侍郎,画风不出娄东虞山面貌,我并不很喜欢;但昔年读过他自己作画的题跋随录《习苦斋画絮》。读其书而想见其人,于其性情脾气倒都觉得亲切。庚申(1860)这年,太平军围城,他在杭州投水自杀。 近来梅雨无休,水天一碧,又有心情投身故纸。某日读到《画絮》的稿本,写在一种较为窄长的稿纸上,字迹漫出天头地脚,因知写时颇为随意。同一天,又读到戴以恒(1826-1891)稿本《学画捷法》。无论传世作品题跋或文献,均可证明以恒实为載熙之侄,诸家旧说在子、侄之间徘徊无定,殊不可解。此本无行格,虽为以恒子兆悌手录,却有一位“日本蓝水”的题签,并钤“三(?)墅外史”、“蓝水”两枚小印,极是可爱。所用纸张坚韧有光泽,细丝纹清晰可见,也似是日本皮纸。 (清)戴熙《醉眠观瀑图》扇页 后来再挑两个雨天,去看了戴以恒的另外两种书稿:《婴啼记》与《怡怡堂集》。前者是一种笔记杂著,命名缘由已不可知。写得工整,多有红笔圈划;遇修改处,不涂改,径直剪去。内容序次尚未全定,综合看来,应该残缺严重。后者虽然签题为“集”,其实也是杂录。书迹极草,字劣且小,又曾经水厄,几乎难以识读。二者用同样一种窄长的稿纸,朱丝栏,同泰号制。纸店位于“杭城荐桥九曲巷口”,即今日清泰街附近;在昔为繁华地段,如今虽已落寞,仍然是大家熟悉的真正老杭州城。以恒的生卒较为可靠,生年为亲笔所述,卒年有《广印人传》可查,因知此集写作持续很久,最末的记录几乎已在去世之前。书中只寥寥几首长诗,回忆家难往事。此外大抵为作画的款题杂记,又偶记些所见旧画,谈些“绘画观”。从抄录题跋的习惯看,两代人相似若斯。 二 读这三个稿本,戴氏的面貌清晰起来。他声称自己以游幕作吏为生,徘徊在江南一带;但所作题跋文字不少,或许也曾卖画教画,帮补家计。其实,在画论、画诀的传统里,《学画捷法》确实颇为著名。它另有一个名字,叫做《醉苏斋画诀》,刊本于光绪辛卯(1891)问世,各种画学书目大多曾予著录,王世襄等学者也早就注意及之。说整理本“随处可见”,不算夸张。 不过,所见各刊本至多仅有其光绪六年(1880)自序与光绪甲申(1884)吴淦序,而稿本所载信息独多。扉页题“画诀”两大字,吴序之外,有陈昌绅光绪丁亥五月(1887)序,复有戴兆悌、戴兆登、庄衍荣、杨伯润、王维鋆诸人题跋,时在光绪六至十年(1880-1884)间。 其中自题一段,磕磕绊绊,倒很有些意思,不妨录出共读: 余抄成《画诀》,及门中借去抄录者,往往转借于人,从此遗落不知谁何之手,无可稽考者也已数册矣。此从日本生蓝水在东京时假松溪本手录者。松溪手录者张生勤访借去遗失,悌儿抄得以赠,今悌儿复以从自手录本蓝水录之,因得再录。其易于遗失显然可见,有借此抄副本者,切勿转借于人。光绪丁亥八月用柏又题。 “用柏”即戴以恒之字。观其大意,书稿极受欢迎。未刊以前,钞本已流传甚广。原先有一部“松溪钞本”,被张生借去遗失了。“日本生蓝水”,曾从松溪本抄录一过。后来戴氏自己家里的本子都被人借去,又只能从蓝水那儿取回过录之本,重抄一遍。松溪、蓝水都是他的学生,而后者正为此书题了签。 题跋也有朴拙的趣味。杨伯润非常聪明,一眼看出此书价值所在:过去的同类著作,往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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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录
- 祖荫下的小画家
- 钞本里的画家生涯
- 不知名画家顾大昌(上):生活在乱了的江南
- 不知名画家顾大昌(下):乱世中的文人雅集
- 翁大人进京记
- 明清才女的理想形象
- 书画船
- 却说无端仿大痴——四王与《秋山图》
- 枯兰复花
- 美好祝愿
- 李鬼的春天
- 东邻趣味
- 大树风号
- 曲终人散
- 淡墨写出无声诗
- 江干七树
- 《浙西胜览》弁言
- 一个典故和一座亭
- 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