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123 人文社科会员免费专区文学 2022-09-07

众神的怪兽：在历史和思想丛林里的食人动物_AZW3_MOBI_EPUB_戴维·奎曼

内容节选

麝鼠难题 14 拉维·切拉姆来到吉尔研究狮子，完全是一场意外。他出生于印度南部的泰米尔纳德邦，在马德拉斯长大，本希望成为一名医生。但是由于他的婆罗门种姓身份，尽管学业成绩很好，却被预留制度（reservation system）排除出医疗体系。预留制度是印度版的平权法案，旨在补偿两千年来的种姓歧视。于是，他去当了一名营销主管，工作之余沉迷于业余板球比赛。拉维是右手投球手，又瘦又快，扔得一手漂亮的快球——漂亮到为板球大奖赛俱乐部工作的一年中，他是全邦最棒的击球手。他为一家公司赞助的球队打半职业板球比赛，收入颇丰，一度曾想过转为职业球员。但到了25岁左右，拉维发现舒适的工作、年轻高管的奢华生活、马德拉斯都市，甚至在赛场上摧枯拉朽，这些都不能让他满意。与此同时，他开始参与保护工作。最初是作为世界野生动物基金会的志愿者，在印度青少年自然营工作。起初，他完全没想到野生动物生物学可以是一份职业。然而到了1985年，他进入印度野生动物研究所攻读博士。两个论文项目摆在他面前：研究大象或者是吉尔的狮子。显然，他选择了狮子。狮子面临的威胁更严重，因此更迫切地需要研究。但是，当他回到德里一边访友一边等待研究所需的官方许可文件时，一封新电报告诉他还有第三种可能性：“来加入雪豹项目吧。”拉维至今还记得当时电报的内容。雪豹，鼎鼎大名，如同神话，还有科学上的诱惑。除了雪豹自带的光环吸引着他，研究所的压力也迫使他接受这个任务。但是一想到要在喜马拉雅待四年，他又退缩了。“不可能，我是南方小伙，泰米尔人，我喜欢炎热的天气。”“对我来说，雪豹栖息地就像北极圈。”多年后回忆起当年的决定时，他说道。吉尔森林的夏季气温高达华氏125度（约52摄氏度），更合他的口味。作为一个研究课题，狮子也很热门。1985年12月，他第一次来到吉尔。那次初步调查很短暂，大约一周。那次调查令人沮丧，几乎让他重新考虑换回雪豹。就像大多数研究生新生一样，他缺乏热情，也缺乏实践经验、资源和影响力。古吉拉特邦林业部的负责官员态度冷淡。他没有车，也还没有研究许可。他曾试图建立一些工作上的联系，但没多少进展。在掌管吉尔野生动物保护区和国家公园的小官僚看来，他那么年轻，不会常驻，还是学院派，于是轻易地就忽视了他。但他确实得到允许（或者说是被默许）可以四处走动。是的，他能四处走动——只要他不被狮子吃掉（谢天谢地）。他尝试着往森林里走了一点，寻找这个地方的感觉，熟悉这个群落里的物种。白斑鹿数量非常丰富，但这里也有水鹿、印度大羚羊、印度瞪羚、叶猴和野猪。鸟类有孔雀、各种鹟、燕雀、八哥以及其他许多种类。他看到一个丰富多样的生态系统，而不单单是几百只濒危狮子的栖息地。他穿上全套迷彩服，腰带上有一把刀和一个水壶，但迷彩服无法掩饰他是一个新手。他招募一个小男孩当向导，这个男孩十或十一岁，知识丰富但沉默寡言。男孩唯一的野外装备是一根棍子，那是一种牧羊人的手杖，只适合在一天的放牧后哄骗水牛回家。在男孩的帮助下，拉维找到了大量的狮子痕迹——足迹、粪堆和猎物残骸。他听到狮子晚间的吼叫，但一头也没看到。 “那是我在那边的最后一个晚上，但连一头狮子也没有看到，”他回忆道，“于是我开始重新考虑要不要来这研究狮子。”他的不安是基于最实际的考虑：一名研究生需要的不仅是确定一个方向、一个研究问题，还需要确定能收集到足够的数据。没有数据，就没有论文，也就没有学位。对研究动物行为的野外生物学家来说，数据只能来自于观察。拉维不想花费数年时间，追逐一种稀有或警惕到无法看见的动物。那天傍晚，他和男孩正沿着土路步行，拉维听到了咕哝声，然后看到四只狮子出现在灌木丛中。是亚成年雌性狮子，他回忆道，尽管当时他不可能这么想。狮子们对他视而不见，亲切地打闹成一团。看上去似乎是姐妹。不过，它们的年龄、性别、家庭关系以及放松的状态，这些都不如某些更基本的事实让拉维记忆深刻：“它们是狮子，它们在打闹，而我在步行。我感到切切实实的威胁。”当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激动时，年轻的母狮注意到他，小心翼翼但很平静地转身离开了。整个遭遇只持续了不到几分钟。在这段时间里，那个拿着棍子的小男孩站在一旁漫不经心地看着。对当地男孩来说，狮群是土地上熟悉的现实：它们样子好看，在缓慢呆板的日常生活中充满生趣；虽然它们可怕暴躁，但并不比一辆隆隆驶过的内燃机车更可怕；只要保持清醒，注意举止，就没有理由过分惊慌。但与此同时，穿着迷彩服的见习野生动物学者却“极度恐惧，寸步难移”——这是他自己后来的原话。偶遇的恐惧之后，他想起了相机。四只狮子，在夕阳的照耀下脸上闪着金光，那会是一张可爱的照片。然而，他只拍到了那只最后退回森林的狮子的屁股。“我就是这么开始的。”拉维对我说。到第二年三月，他的野外工作正式开始了。他在保护地外的萨珊村找了一个住处，但仍然尽量多地花时间待在森林里。他计划研究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