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樱桃以性别（《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姐妹篇，《泰晤士报》“六十年六十佳图书”！作者温特森入选 BBC 100位杰出女性。）_AZW3_MOBI_EPUB_珍妮特 • 温特森

内容节选

一六四九 起初，内战几乎影响不到我们。舆论高涨，像斯科罗格斯牧师和邻居菲尔布雷斯那种人，他们会抓住一切机会显示自己比一般人更高一等。有时，本地军和圆颅党[1]的暴徒会突然袭击某个贵族宅邸，以上帝的名义将其据为己有，不过这一切都进行得悄无声息。没有人真的相信国王会输，因为国王总能赢。不管对手是谁，国王总能赢。 我自己倒很想干一仗，享受享受故意激怒邻居菲尔布雷斯的乐趣。实话实说，在温布尔登的日子里，我非常想念他那张歪瓜裂枣般的脸。如果人人都规规矩矩的，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在温布尔登，我们都确信亨利埃塔王后会随时带着法国、意大利或西班牙的同盟军回来，清剿这些衣服浆挺、鼻水直流的清教徒。但是她没能找到同盟。好心人有很多，但没有同盟。反对国王的海军控制了港口，留意着任何海上援军的迹象。 国王的人来到房子里，告诉了我们“诺尔国王”[2]—他们对克伦威尔的戏称—的所作所为。他砸碎了我们教堂里漂亮的玻璃，关闭各种娱乐场所，好让人们除了虚无缥缈的上帝以外一无所有。听说这些之后，我们开始憎恨一度被当成笑话的事实。 我前往离花园不远的教堂。那座乡村教堂以它的祭坛窗户闻名，上面刻着我主站立着给五千人布施的场景。黝黑的汤姆·费尔法克斯[3]闲极无聊，在窗户外立起炮台，下令开火。等我到那儿的时候，窗户已经没了，人也已经撤了。 一群女人聚在那堆玻璃残片前，它们将地板点缀得比任何花坛里的花毯都要亮丽。她们之前曾清洗过那窗户，擦亮那条由我主伸开双手赐福的光滑的鱼，刮净使徒们脚下的残余烛灰。她们热爱那扇窗。女人们沉默着，开始不约而同地收集那些碎片，装进她们的篮子里。她们拾起破碎的面包，两条鱼，饥饿者惊诧的脸庞，直到篮子被装满，就像原始神迹中门徒的篮子被装满一般[4]。她们用血迹斑斑的双手搜集每一块碎片，并告诉我她们将在一个秘密的地方重建这扇窗户。晚上，工作结束后，她们排队走入小教堂，开始祈祷。我没敢跟随，只是透过原先是窗户的那个空洞看着她们。 她们在圣坛前跪成一排，而在她们身后、她们无法看见的石板地上，我看见了红、黄、蓝色，是那扇窗户拼接而成的色彩。那些色彩浸入石板，覆盖住女人们的脊背，仿佛她们穿上了五彩的衣服。教堂在彩光中起舞。我离开了她们，走路回家，脑子里满是那些无法被毁灭的事物。 一六四九年一月二十日，审判开始了。约旦、特拉德斯坎特和我已在伦敦待了一个星期。特拉德斯坎特投宿于荆冕堂客栈，约旦和我则回到了六年未曾回去的老家。 臭味没变，河水还是那么脏，挖泥人仍旧在水里来来回回，忙着寻找垃圾。在河的中央，有只鸡站在鸡笼上。我自豪而兴奋，甚至有点想撞见我的冒牌朋友—那个瘦骨嶙峋的老巫婆—好告诉她我们在外面的世界里取得的成就。 约旦已经十九岁了，长到我胸口那么高。对于一个不是我亲生的男人，这样的身高已经十分可观。他一点儿都不像我，为此，他一定偷偷地松了一口气，尽管他从来没像别人那样，一接近我就开始发抖。 我穿着自己最好的衣服，这条宽大的裙子足够为一艘饱受战争摧残的船做一面帆，而脖颈处那点别致的蕾丝，本是一位盲人妇女编织的披巾。我告诉了她我的大致尺寸，但她怎么也不相信。因此，我不得不把一打毯子缝到一块儿才能遮住光溜溜的肩膀，但终归有了个精致的领子。为了这次荣归，我还特意戴上了帽子。尽管有种种缺陷，但我想我还算是个标致的人儿。 当我们走近我们长长的茅屋时，我看到有烟从屋顶的洞口冒出。再走近一看，邻居菲尔布雷斯和斯科罗格斯牧师正在我家门口的台阶上聚精会神地谈着些阴险话题。 “约旦，快跑！”我大叫道，“他们要烧死我们！” 我跑上前去，伫立在他们上方，像巨人歌利亚[5]俯视大卫一般俯视着他们。他们颤抖着，斯科罗格斯牧师捂着嘴，含糊地说着些什么我已经死了之类的话。 “谁告诉你我死了？” 见斯科罗格斯无言以对，我便像推九柱球[6]似的把他推到一边，接着朝屋里看去。 屋里，报纸满满堆到了房顶。 “我们以耶稣和奥利弗·克伦威尔的名义征用了你的房子。”菲尔布雷斯说道，他那老鹳草似的鼻子因满腔正义而涨得通红，“这些都是揭发国王的文件。” 我从纸堆的顶端抓了一张，发现是一份由萨缪尔·佩克所写的《完美手记》，跟作者本人奸诈罪恶的名声一样，这篇习作既虚伪又冗长。 “这个佩克，”我揪住菲尔布雷斯的夹克领子，说道，“是我的仇人，他从我这儿拿了两条好狗，一直没给钱，都过去好几年了。” 菲尔布雷斯开始扭动，我便干脆将他从地上拎起来，举到与我平视的高度。他开始流口水。 “这个佩克，”我像条龙似的喘着恶气，继续说道，“就是个不长毛的秃鹫。一个脸颊细瘦、长着鹰钩鼻的傻高个。贼眉鼠眼，一双细腿只知道逃，除了通奸、撒谎和醉酒，什么都不会。” 我叫来约旦，开始把那些报纸往外扔。 “约旦，把它们堆起来，能堆多高就堆多高。让我们点一把大火，将斯科罗格斯牧师和好邻居菲尔布雷斯搁在最上头，来纪念盖伊·福克斯[7]。”......

1. 扉页
2.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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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正文
5. 十二位跳舞公主的故事
6. 一六四九
7. 数年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