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坚冰 (现场文丛)_AZW3_MOBI_EPUB_杨知寒

内容节选

8 晚上赵卉打电话跟我说，杰克跟踪她来着。我俩打上车前脚走，老吴和杰克开车在后边跟，车先到赵卉家停下，最后再去我家。我告诉赵卉，他俩是分头行动，老吴也跟着我。等下了车，到小区门口，已近晚上九点，月朗星稀，老吴在没怎么亮灯的小区里从身后喊我，给我吓一激灵。老吴抽根烟，见我盯着，给我也递了一根儿，说，看你面相就能抽。赵卉哈哈笑起来，说她倒是没和杰克说上话，一发现后头有人跟着，就左闪右闪给他甩丢了，也是杰克盯梢的本事没有老吴强，岁数大，就是有经验。他还跟你说啥了？说想明天去探望瑞贝卡。回答赵卉的时候，我俩的念头几乎是一致的——我们也去看看她吧。过往不算相熟，可这两天看完她八年的朋友圈，觉得她像个失散了八年的亲人，八年中没人知道她所思所想，有此机缘我们知道了，又在她生命可能消逝的微妙时刻，忽然想去补全，补全那些人生中遗留没上的课。和老吴说好了，后天上午十点，第一医院门口见。赵卉说，你猜他俩什么关系？我说，猜和咱俩差不多。赵卉啧啧嘴，不可能，指定男女那点儿事。我说，这个不排除。我的意思是，他知道这事后心里的感受，和我们差不多。我们都想不到李小瑞会跳楼，她可是发了两千多条朋友圈的人啊，这样的人多舍不得断开和生活的联结。可她还是断开了，那感觉就像，你眼睁睁瞧着条鱼，蹦跶上岸，在岸上拍打两条鳍。它清楚自己跳错了方向，还是跳了。要知道搁以前，她是海里游得最欢的。 当天我妈回来得晚，我一直给她等门，她进屋后一脸倦容，本想和她说说李小瑞那些事，也没找到机会。我回自己屋，打开桌上的台灯，继续翻李小瑞的朋友圈。其实下午我和赵卉已经看得差不多了，只是到了后期，随天光渐暗，人的精神不能集中，没看太仔细。看到今年最后那几条，其中竟有关于我的—她转发了我上刊的一篇文章，配了一个大拇哥表情符号。我赶紧再往前找，想证明一件事，即她同样转发过其他人类似的消息，否则难以自我解释，难道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交情吗？除了上一次，我替赵卉讨债，向她打过那个不算友好的电话外，我俩该是陌路得不能再陌路，毕竟上学时也没有过深相处。可我怎么也找不到别的了。再看日期，她转发那条消息，正是在我打电话过后的第二天。这人出于什么心理，我一时想不明白。眼前唯一记起来的，是她跳楼前，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也是打电话之后的事了。春节前我陪母亲去百脑汇买U盘，买完往停车场走，看见李小瑞穿着身小白貂，昂首挺胸，神色冷峻，走在她前边的男人还伸手替她打开一台破大众的车门。我和李小瑞擦肩而过，两人各自站住，我瞧了她一眼，她很快转过头去，直到进车门，头都低着。我多希望回忆至此，回忆不出更多的，但印象又如此清楚，因为我妈在，我没张口跟她提要账的事，只以寒碜人的眼神目送她一阵，那眼神，她一定看见了。可她当时怎么也没走到我面前，和我好好论一论，或者就装作脸皮厚的样子一笑而过。低着头的李小瑞，两手插在白貂的口袋里，在我印象中，一如古代宫女，战战兢兢，纹丝不敢乱。我想，她其实是知道别人如何在背后看待她的，可她也不辩解，她也不气壮。 我真想面对面去问她，你好，是李小瑞吗？李小瑞说，是。我捏扁空掉的啤酒罐，丢到脚下的垃圾桶里。在我做一系列动作时，她都含笑看着，像看一个由始至终在她膝下成长的孩子。我又去问她了，这么晚，你还不睡？这一问，她才觉出时间，马上皱紧眉头，左右看看发现叫不到人，只有平视着我，眉间慢慢晕开，像摘掉了硕大的秤砣，人形也因轻盈而飘散。我说，李小瑞，相会即是有缘。你给我讲讲，为的什么跳了楼？你妈想知道，我们都想知道。李小瑞说，你们永远不会知道。怎么回答呢，一道问题不会只对应着一个答案，要是搁你们，有这么多答案在身，而且都指向死亡这一个选择，还有不跳的？我说，我就不会。她说，假设你爸不要你了。我说，不通过，他早不要我了，我们娘俩活得更好。她说，假设你被挚爱抛弃了。我说，他抛弃我，他就不是我挚爱。挚爱也会改变，人哪有不变的。她还说，假设你在这世上只有一个好朋友，而她也背叛了你。我说，朋友和背叛，两者有关系吗？不是朋友，该背叛也背叛你啊，朋友背叛我，她损失可大了，又当小人，又失了我。我怎么着？我赚了。我从此赚了一双慧眼，看清纷纷扰扰。李小瑞笑了笑，说，事儿没经在你头上，你不用傲。这句话敲打我额头的一声，加上我同时又捏紧半空的啤酒罐的一声，两下重叠，在静夜里，像有人敲打三更的锣，催梦惊醒。我突然睁开眼，见书桌上台灯仍亮着，高瓦数的白灯泡照得人眼皮都发烫了，可在梦中，还是一片暗。李小瑞还是瑞贝卡，如置烟雾之中，看不清具体远近，只闻其声，倒是近在耳边。李小瑞还说了些什么？她到底有没有回答我，回答她母亲？究竟什么才是最后一根放到骆驼背上的稻草，让她猛然压折腰，非得摔个粉身碎骨，将自己消陨不可，才能连带消去那份重量？我试图再入梦，去寻觅答案，却听见隔壁房间一串电话响，看看表，是凌晨两点过半。又听见我妈中止了呼噜声，她起身接电话说，马......

1. 信息
2. 目录
3. 连环收缴
1. 迟桂香
2. 燕好
3. 燕凤
4. 刘岚
5. 迟玉
6. 燕来臣
7. 迟敏
4. 大寺终年无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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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瑞贝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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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水漫蓝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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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故事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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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虎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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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出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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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邪门
11. 一团坚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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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