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123 人文社科会员免费专区文学 2022-09-17

昨日之前的世界（第二版）_AZW3_MOBI_EPUB_[美]贾雷德·戴蒙德

内容节选

第五章教养子女教养方式的比较有一次我去新几内亚，遇到一个名叫埃努（Enu）的年轻人。埃努成长的故事令我惊异不已。埃努小时候，父母管教得非常严厉，立了很多规矩，如果做不到，他就有强烈的罪恶感。5岁时，埃努无法继续忍受，于是离开父母和大部分亲戚，到另一个部落的村子居住。那里有一个亲戚愿意收留他。那个村子对儿童教养完全采取自由、放任的态度，和他原来的家简直天壤之别。那里的大人允许孩子做自己喜欢的事，前提是他们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即使小孩玩火，大人也不会禁止。结果，那个部落有不少成人身上都有被火烧伤的疤痕，那就是他们儿时玩火留下来的。今天，西方工业社会的父母对上述两种教养儿童的方式恐怕都难以接受。像收留埃努的村子那种自由、放任的态度从狩猎—采集社会的标准来看，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很多狩猎—采集社会都视儿童为有自主能力的个体，不压抑他们的欲望，允许他们做种种危险的事，例如玩锋利的刀、碰烧烫的锅或玩火（见图26）。为什么我们应该对传统狩猎—采集社会、农民社会或牧民社会教养子女的方式感兴趣？一个原因是基于学术考量：儿童约占一个社会人口的半数。如果社会学家想了解一个社会，就不能忽视其中一半的人。另一个原因也和学术研究有关：成人生活的每一个特点都是从小到大逐渐发展而来的，如果我们要了解一个社会如何解决争端及其居民的婚姻生活，就不得不了解儿童社会化的过程，这样才知道他们在长大成人之后会怎么做。尽管如此，目前我们对非西方社会儿童教养的研究并不多。因为很多学者研究其他社会的文化时还很年轻，尚未生儿育女，没有和儿童交谈的经验，也不知道如何观察他们，只能描述、访问成人。再者，人类学、教育学、心理学等学科都有自己的思想体系，它们在既定的时期把焦点放在特定的研究目标，因此忽略了某些值得研究的现象。即使是声称跨文化的儿童发展研究，如比较德国、美国、日本和中国儿童，也都是有限的抽样研究，无法顾及人类文化的多样性。上述文化其实都很相似，有中央集权政府、经济分工，且人民的社会和经济地位不平等，在多样的人类文化中并非典型。因此，从历史的标准来看，现代国家教养儿童的方式并没有代表性。现代国家的儿童一般在学校教育系统下学习（即学习并非日常生活与游戏的一部分），由警察和父母保护（而非只有父母），只与同龄人一起玩耍（而非经常和不同年龄层的人一起玩儿），与父母分房睡（而非睡在同一张床上），而且母亲依照固定的时间表哺育幼儿（如母乳喂养），而非幼儿随时想要吃奶都能得到满足。因此，让·皮亚杰、埃里克森、西格蒙德·弗洛伊德等心理学家、儿科医生和儿童心理学家的研究案例大抵都是西方人（Western），他们受过教育（Educated）、来自工业国家（Indus trialized）、富有（Rich），并且生活在民主社会（Democratic），特别是一部分案例为大学生或大学教授的孩子。这几个特征的英文首字母凑起来，正是“WEIRD”（怪异），因此这些案例无法代表所有的人类社会。例如，弗洛伊德强调性驱力及其带来的挫折。然而如果你对玻利维亚的西里奥诺印第安人及其他传统社会进行心理分析，会发现他们没有这方面的问题，因为他们很容易找到性伴侣，但他们对食物的强烈渴望和食物驱力及其带来的挫折则很常见。以前在西方流行的儿童教养理论虽然强调幼儿需要爱和情感支持，但认为其他社会的母亲依婴儿的需求哺喂母乳是一种过度放纵的做法，用弗洛伊德的术语来说，就是“在性心理发展的口腔期给予过度的满足”。然而，我们发现传统社会的母亲几乎都是依照婴儿的需求来哺喂母乳，只有现代国家的母亲会考虑自己的便利，按照一定的时间表哺乳或拉长两次哺乳的时间间隔。我们关注传统社会教养子女的方式，不只基于学术研究的需要，对不在学术界的一般读者也有实用价值。就子女教养而言，传统小型社会可为我们提供巨大的数据库。它们代表几千次自然实验的结果。西方国家无法进行这样的实验，没有任何一个现代西方儿童可像埃努一样，历经极度严格与极度自由、放任的教养方式。虽然本书读者大概无人会让自己的孩子玩火，但传统社会的其他做法仍有值得参考的地方。了解他们的做法，我们就可多一些选择。虽然他们的做法可能和现在西方的常规做法不同，但我们得知结果之后，或许会觉得那样的做法其实也不错。近几十年，学术界终于对小型社会儿童教养方式的比较研究兴趣渐增。例如，目前已有六七项这样的研究，涵盖了世界最后的狩猎—采集社会，如非洲雨林的埃费（Efe）俾格米族和阿卡（Aka）俾格米族、南非沙漠的昆族、东非的哈扎人（Hadza）、巴拉圭的阿切族和菲律宾的阿埃塔族。我将在本章讨论这些小型社会生儿育女的各个层面，包括生产、杀婴、哺乳、断奶、婴幼儿与成人的肌肤接触、父亲的角色、双亲以外的照顾者的角色、对婴幼儿啼哭的反应、处罚孩子、孩子探索外在世界的自由，以及儿童的游戏与教育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