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123 人文社科会员免费专区文学 2022-09-17

漫歌_AZW3_MOBI_EPUB_巴勃罗•聂鲁达

内容节选

愿那劈木工[1]醒来（1948） 1 科罗拉多河西边有一个我爱的地方。我到那里去，带着在我体内搏动着流逝的一切，带着我的过去，我的现在，我的信仰。那里耸立着红色的石崖，犹如千万只手汇聚而成的狂风将它筑成框架：麻木的猩红色从涧底爬升，在石崖上化作黄铜、烈焰和力量。亚美利加就像铺展着的野牛皮，沐浴着驰骋中的清风和澄澈的夜，我奔向那布满星斗的山峦，为了啜饮你杯中碧绿的露珠。是的，从崎岖的亚利桑那到多山的威斯康星，再到顶风傲雪的密尔沃基城，或是在西棕榈滩那酷热的沼泽，在塔科马松林附近，在你树林里浓郁的钢铁气味之中，我行走于母亲般的大地，青翠的树叶，瀑布似的石壁，像音乐一样颤动的狂飙，犹如寺庙里祈祷的江河，鸭群和苹果，土地和清泉，让麦苗生长的无尽宁谧。在那里，站在最中间的石崖上，我得以在空中舒展眼睛、听觉、手臂，甚至感受到书、机车、飞雪、鏖战、工厂、坟地、草木的脚步，还有洒在曼哈顿之船上的月光，纺织机的高歌，挖掘泥土的铁铲，神鹰啄食似的钻机，以及所有切割、挤压、奔驰、缝纫：生命和机轮周而复始、繁衍不止。我爱农夫[2]的小家。年轻母亲睡得正香，散发着罗望子饮料和刚刚熨过的衣物的芬芳。炉火在飘有洋葱气味的千家万户燃烧。（在河边唱歌的男人，声音如同河底卵石一般沙哑；肥厚的烟叶已经晒成烟草，就像火的精灵进入了这些人家。）请到密苏里来吧，来看这奶酪和面粉，来看这香喷喷、红得像小提琴的餐桌，男人在麦海里航行，初试鞍辔的青灰小马身上带着面包和苜蓿的芳香。钟鸣，罂粟花，铁匠铺，在那辽阔无垠的乡野银幕上，爱情在源自土地的酣梦中张开了自己的牙齿。我们爱的是你的和平，而不是你的伪装。你武士般的容貌并不漂亮。北美啊，你美丽而宽广。你出身卑微，就像河边一身洁白的洗衣妇。你的魅力在于你蜂房般的宁静，筑造在不为人知的地域。我们爱的是红色双手沾满俄勒冈泥土的男人，为你带来象牙之乡的音乐的黑孩子；我们爱你的城市，你的实质，你的光明，你的机制，西部的能量、养蜂场和乡村的恬适，拖拉机上的健壮青年，你从杰斐逊[3]继承来的燕麦，轰隆隆吼叫着滚过你广袤田野的车轮，工厂的烟柱和一个新居民区里的第一千次亲吻；我们爱的是你那勤劳的血液，你的人民那糊满机油的双手。在草原的夜幕下，在野牛皮上，在庄严肃穆之中，关于我出生前、我们出生前的传说和颂歌已经蕴藏许久。梅尔维尔[4]是一株海中冷杉，从他的枝头长出了船底的曲线、木质臂膀和整条船。惠特曼[5]像谷粒一样不可估量，爱伦·坡[6]沉迷于精确的晦暝，德莱塞[7]、沃尔夫[8] 成为我们自身缺失的创伤，刚刚去世的洛克里奇[9]沉沦在渊底，另外还有多少人被禁锢在黑暗之中：这个半球的曙光从他们身上燃起，而我们自己就是他们的聚合。在层出的事件和连绵的丛林之中，勇武的士兵、鲁莽的长官有时也会胆怯，也曾有过喜悦和哀痛，在阡陌纵横的草原上，多少人死于人迹未曾到达的荒野：他们是草原这张野牛皮上的无辜受害者，刚刚涌现的预言家。从法兰西，从冲绳岛，从莱特珊瑚礁（诺曼·梅勒[10]对此做了记述），从呼啸的长风，汹涌的波涛中，几乎所有的年轻人回到了家乡。几乎所有的……污泥混着汗水的经历，记忆犹新，依然保有苦涩的味道：他们还没有听够礁石唱出的赞歌，也许还未曾触摸过光艳、芬芳的花环，就死在了那些海岛：鲜血和粪便，污垢和老鼠，曾经跟他们朝夕相伴，疲惫而破碎了的心脏在勉强地搏动。然而，他们回来了，你们接待了他们，在无边土地的广阔空间里，而他们（回归者们）却将自己幽闭，就像是有着无数无名花瓣的花冠，为了重生和忘却。 [1] 指美国第 16 任总统亚伯拉罕·林肯。林肯年轻时当过工人、水手、店员、邮递员和土地测量员。1830 年曾经替人劈做栅栏的木条。 [2] 原诗中为英文。 [3] 托马斯·杰斐逊（1743——1826），美国第三任总统。 [4] 赫尔曼·梅尔维尔（1819——1891），美国小说家，代表作《白鲸》《水手比利·巴德》。 [5] 沃尔特·惠特曼（1819——1892），美国诗人，自由诗之父，代表作《草叶集》。 [6] 埃德加·爱伦·坡（1809——1849），美国作家，代表作有诗歌《乌鸦》、短篇小说《黑猫》等。 [7] 西奥多·德莱塞（1871——1945），美国小说家，作品有《嘉莉妹妹》《珍妮姑娘》等。 [8] 托马斯·沃尔夫（1900——1938），美国小说家，作品有《时间与河流》《网与石》等。 [9] 指弗兰西斯·洛克里奇（1896——1963）和理查德·洛克里奇（1898——1982）夫妇，美国侦探小说作家。 [10] 诺曼·梅勒（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