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123 人文社科会员免费专区免费专区 2022-09-23

傀儡花_AZW3_MOBI_EPUB_陳耀昌

内容节选

第三十三章李讓禮在暴怒中。他氣沖沖地把寫了一半的信揉成一團，用力擲入字紙簍內。信是寫給美國亞洲艦隊司令海軍少將貝爾的。他本在信中大罵貝爾竟然完全沒有知會他，就出兵福爾摩沙南岬，搞得鎩羽而歸，不僅賠掉了一位海軍少校的生命，更糟糕的是，得罪了大清國，害他未來與清國的交涉會變得更為困難。李讓禮自認是美國文武百官中，最了解福爾摩沙的人。他和亞士休落號艦長費米日最近才去過淡水，去過澎湖，去過台灣府，去過打狗，去過瑯嶠，去過羅妹號出事地點的龜仔甪南岬灣，甚至繞過巴士海峽去了福爾摩沙東南的太平洋岸，勘察了豬朥束河的出海口。回到廈門以後，李讓禮和費米日研擬了三套出兵龜仔甪的方案，由費米日艦長寄給貝爾司令，還分析比較了優劣點。李讓禮認為，上策是船艦由豬朥束河直駛而入，兵士登陸後沿著河谷，自龜鼻山背側攻入龜仔甪；中策是在南岬西側的大繡房一帶上岸，然後向東一路挺進，由龍鑾的矮山進入龜仔甪，這樣至少可以不致完全暴露在土番的視野中。至於三月間英國賈祿的作法，在羅妹號失事處海灘登陸，直接向龜鼻山仰攻，絕對是下策。沒想到貝爾這混蛋，接到信後，竟然瞞著他和費米日，魯莽出兵。更糟的是，完全不採納他的分析，反而沿用了下策。堂堂美國亞洲艦隊的旗艦出征，還帶了另一艘軍艦，動員三、四百人，登陸近二百人，結果卻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李讓禮的心中嘀咕：我李讓禮可是貨真價實的美國陸軍准將，是靠著血汗戰功，挨了三顆子彈，失掉一隻眼睛才得到的。我賣力實地勘察分析，貝爾竟然不屑一顧，而去找那位書生出身的英國賈祿，循著上次失敗的途徑再來一次。結果比英國人還糟，一位陣亡，十多位中暑，狼狽撤回。清國人說「前車之鑑」，貝爾卻完全沒法自賈祿的失敗得到教訓。李讓禮的內心很受傷。貝爾為什麼要瞞他？他雖然出身法國，但他參與了美國的全程內戰，而且是站在歷史正確的北軍。他在內戰中全身傷痕累累，難道這不足以顯示他的忠誠？那麼，艦隊司令貝爾為什麼不照會他？李讓禮憤怒的心情慢慢平靜下來後，他終於漸漸看出了端倪。貝爾這次行動，在事前並沒有徵求國務院的同意。他只是先報備，事後才寫報告書。這表示貝爾意圖搶功，想要以行動搶走李讓禮「美國福爾摩沙權威」的頭銜！試想，假如貝爾這次成功了，算是替美國立了大功，以後國務院要徵詢福爾摩沙事務，甚至東太平洋事務，貝爾自然就是第一人選。他李讓禮就被取而代之了。李讓禮初任駐廈門領事之時，把重點放在廈門所在的清國福建省，以及附近的廣州。至於福爾摩沙台灣，一開始，他只注意到這個島的豐富物產。依照一八五八年的天津條約，清政府也開放了台灣的貿易，而且一開放就有淡水、安平二個港口，他了解這是因為台灣有樟腦、茶葉、蔗糖。後來在北京條約又增加了雞籠和打狗，他認為是因為雞籠有煤礦。在上任之初，他只專注於台灣的在地特產。直到這次的福爾摩沙之行，畢客淋一語驚醒夢中人，福爾摩沙不只是物產寶貴，更重要的是戰略地位。特別與歐洲強國英、法、俄相比，美國在遠東缺乏基地，大大落人之後。而福爾摩沙正是美國的最佳選擇，甚至是最後機會。他於是翻閱了一些文獻，愈讀愈興奮。原來，一些具有遠見的前輩，早已建議以福爾摩沙作為美國在遠東的橋頭堡。而且領頭的就是那位打開日本大門、強迫日本幕府向西方開放門戶的英雄——海軍准將培里（Mathew Perry）。培里偶然讀了荷蘭派駐長崎商館的醫生亞博德（Philipp Franz von Siebold）1所著的描述日本的書籍，大為所動，矢志探訪日本。在一八五三年如願來到日本，並逼得日本終於打開封閉已久的大門。培里接著在一八五四年七月，派了旗下的「馬其頓人號」（The Macedonian）和「補給號」（The Supply）來到雞籠港，並測繪福爾摩沙的海岸。馬其頓人號上的隨船牧師、耶魯大學畢業的喬治．瓊斯（George Jones）甚至上岸深入到內陸的煤礦坑勘察，對此處之煤礦讚不絕口。李讓禮又找到一封培里寫給總統米拉德．費爾摩（Millard Fillmore）的信，看到一半，大為同意，不禁一字一句念出聲來：「美國應先下手為強。這麼重要的島嶼，名義上是清國一省，其實是獨立之身。清國當局只在島上幾個孤立地區立足，但根基薄弱，隨時可能傾覆；島上大部分地區由獨立部落掌握。」李讓禮點點頭，繼續念下去：「美國若在雞籠建立殖民地，我可以相當有把握的推斷，清國人會樂觀其成。」李讓禮愕了一下，「何以見得？」他急急再念下去：「因為有了較能打仗的美國人移入，有了他們全力防守雞籠和周邊地區，使不受襲擾全島和沿海的眾多亂民、海盜劫掠，清國人可以得到外援的保護。」李讓禮想起，上一趟他到了淡水拜會德約翰和淡水的清國地方官時，德約翰曾提及海盜的騷擾。淡水地方官則嘆氣說，台灣這地方，「三年一小亂，五年一大亂，羅漢腳無妻無掛，易成刁民，難治得很」。培里的話真有其見地。他想。他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