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123 人文社科会员免费专区文学 2022-10-06

还是得活在日常里啊(是枝裕和与树木希林跨越12年深度访谈。品味《小偷家族》《步履不停》等电影幕后故事，以及两人的艺术与生活哲学。收录珍贵照片、导演手稿)_AZW3_MOBI_EPUB_是枝裕和

内容节选

有一次，我受希林老师邀请拍摄了一支纳豆的广告。那是2007年10月的秋季，《步履不停》的拍摄工作已经结束了。 “吃吃这金豆吧”——就是那支广告。广告的内容非常简单：希林老师坐在布景中的厨房餐桌边，专注地吃着纳豆，表现出很享受的样子。那副吃相着实漂亮。不，也许用“猛烈”这个词更贴切。只见她用筷子把大量白米饭和牵着丝的大颗纳豆扫到面前，用力一吸，把残留在嘴边的饭粒都一并吸了进去，随后发出豪快的声响，吐出无比享受的感叹：“嗯——”太厉害了。森繁老师在很多地方写道，“擅长栽跟头”是好演员的必要条件。我觉得能一边吃东西一边说台词也是好演员的条件之一。然而客户对试映版的评价并不高。我间接听说，原因在于他们嫌希林老师的吃法太“粗俗”了。拍广告的时候，出现这样的分歧是常有的事。最开始提的要求明明是“请拍成纪录片风格”，看完成品却说“最好把文案改得再简明易懂一点”，也不知道说这话的是客户还是广告公司。现场的工作人员都搞不清最终决定权在谁手里，乱七八糟的，最终只能拍好几个版本备用，或是事后再用CG删删补补。说回那支广告，我们只能用CG处理掉黏在希林老师嘴边的几颗纳豆，白白糟蹋了精彩的镜头。后来，我跟希林老师提起了这件事。她笑着说道： “我又不是（吉永）小百合女士……” 除了电影，我与希林老师还在别处合作过好几次，包括广告，以及我本人参演的NHK节目《课外辅导，欢迎前辈》[1]。在那期节目中，希林老师负责旁白。旁白需要一边看画面一边临场说话。不是拿着提前准备好的稿子念，而是把当时产生的感想插进去，跟影像搭配起来。那过人的动态视力和反射神经，以及百听不腻的遣词用句，恐怕跟她在影视片场的表现有不少相通之处，令我受益匪浅。在访谈中，希林老师直截了当地问我： “你到底看中了我的哪方面呢？” 一时间我不知该如何作答。如果非要把希林老师的魅力总结成一个词的话，那大概是“有趣”吧。树木希林是一个有趣的人。不是“精湛”，不是“快活”，也不是“有益”。说到底还是“有趣”吧。从“演个背景”①到主演是枝这次我想一边看具体的作品片段，一边跟您聊。还是先从《东京塔：老妈和我，有时还有老爸》聊起吧。我当初要是没看那部作品，大概就不会请您加盟《步履不停》了。树木哦，是吗。是枝在那之前，您演的基本都是出场不多的配角吧。树木对对，稍微露个脸。是枝稍微露个脸，却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勾走了。树木哪有，就是“演个背景”啦（笑）。是枝但是我感觉到，从这部作品开始，您对待作品的态度……或者说姿态吧，有了明显的变化。树木毕竟出场的镜头多呀，总不能像“演个背景”那样胡闹吧（笑）。是枝是这么回事啊？您的意思是，在戏份特别少的时候，您想在那段短暂的时间里给观众留下印象，所以…… 树木没错没错，用一瞬间让大家一看就明白。是枝您在2005年做了乳腺癌手术，而这部作品是2007年上映的。生病和接这个角色有没有密切的联系呢？树木一点关系也没有。吉永小百合[2]女士倒是说过，她不忍心看到我这个得了癌症的人来演这个角色。不过我的病没那么严重，我只是演了这个角色而已，公事公办嘛。是枝那么让您想要参演这部电影的契机又是什么呢？树木因为久世光彦导演找到我，说想把《东京塔》拍成电视剧，请我来演。利利（·弗兰克）[3]先生很喜欢久世导演的电视剧，据说跟久世导演还有我合作是他的夙愿，所以虽然有很多人找他谈影视改编，他还是把自己的书托付给了久世导演。于是久世导演把书寄给了我，我一看，觉得很有意思。“有意思”大概不太贴切吧，反正我就是很感慨，心想：“啊……人生就是如此啊……” 然后久世导演跟我说：“富士电视台答应了，要拍成电视剧。”我回了他一句“我不会再上电视剧了”。其实我不是真的不想演，只是为了断他的念想才这么说的，还补了一句“是电影我就演”。因为久世导演以前搞砸过，所以不会拍电影了。为了“拍电视剧”还是“拍电影”拉拉扯扯半天，最终我还是松了口，说：“只演一场的话我就上。”然后（在作品首次影视化时改编而成的单集电视剧[4]中）演了个房东之类的角色。不过……久世导演在开拍之前去世了，所以导演换了别人。“是电影我就演”这话都放出去了，所以后来拍电影版的时候，我就演了“老妈”。是枝电影里有一个不太起眼的片段，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就是“老妈”坐新干线去东京那场戏。《东京塔：老妈和我，有时还有老爸》01:17:20～新干线车厢内。老妈（树木希林饰）独自坐在座位上，眺望窗外。表情凝重，若有所思。是枝在这场戏里，您做了个小动作，把椅背稍稍调直了，对吧？树木那是决心呀，我的决心。是枝那是您的主意吗？树木导演应该什么都没说吧…… 是枝那个动作特别棒。在新干线的车厢里，看着前方，把椅背倏地调直……您的演法非常明快地表现出了“老妈”不准备再回故乡，而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