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纪年_AZW3_MOBI_EPUB_王朔

内容节选

37 十年记说：我们一致决定不能再往西走了，必须南下，哪怕前面是沙漠。臣等沿着不知名大漠东衍南行，度过最后一条知名的大河郅贞水，看到麦田、苜蓿地、葡萄园、建有坞堡的村落和骑马乘车行走其间的人。这些穿白色长袍面孔白皙深眼隆鼻的人，对外来者敏感又友好，看到臣等发型穿戴便喊阿米搂西斗，甘父说大宛人无疑了，这是大宛话对俺们呼揭的叫法。我说那你们话叫他们什么呀？甘父说也颇那。 上惊叫：也颇那是爱奥尼亚的巴利语转译，这是李耳《西征随志》所记居住在古马提撒戈海岸的希腊人，他们怎么跑这儿来了？孙弘惊叫：这你也懂？ 上说噢一一，我知道他们怎么来的了，是跟着阿瞳堂叔压力山大叔打过来的。对孙弘说阿瞳是我宫里一个侍女，属于你们常爱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的内种师。我宫里一万个姑娘，有师三千，有讲爱奥尼亚方言的，也有讲巴利语的，开阔视野多么重要阿。 十年记说：大宛君子见臣等又饥又渴，拿出葡萄酒请臣等喝，他们的馍一一皮塔给臣等吃。我跟他说我们不是阿米搂西斗，我们是汉国人——汉。大宛君子含笑摇头，表示没听说过，我说：周。大宛君子即刻离座，掸衣拱手，重新施礼，说久仰，听说过你们的富裕，人人都穿虫子吐丝的衣裳，屋子都拿黄金装饰，耕地的农夫谈吐文雅，士兵出口即诵诗篇。我谦逊地说是这样。大宛君子说鄙舍寒陋、鄙村亦寒陋，我必须立刻护送你们去我国北京贵山城，请我们的王好好款待你们。我说请允许我们沐浴更衣，否则我们这样烂糟糟灰扑扑去见王，他会以为我们是骗子。 于是臣等解囊取出汉衣汉冠，取铁斗喷水熨平，拢了拢头——数月奔波头发已长可挽髻，装扮起来，大宛君子仰睹我汉官威仪，啧啧生赞，曰：有点像了。 臣等乘君子亲驾之双骏篷车，至宛都。其城雄伟，城门宽阔，双向车道，可四车会行，城市街道呈方格网状，与我长安几同。城中央有巨形广场，亦为露天市场，人民叫卖呼唤熙攘于彼，广场一端矗立神庙，旁有王宫，市民会议厅——不知是什么鬼；两侧有敞廊，廊有店铺，青年人老者席地而坐一问一答颇似孔子当年所设乡学。还有公共浴池呕卖爸！（马迁注：此为我汉人民表极惊叹之鄙语，若我的天，额滴娘。典出秦末人民离乱，赵地一慈父，插草标自卖救子于道旁，路人皆惊，自古只见卖儿卖女，未见有卖老爸，故皆呼呕卖爸！后因与我汉官序良俗严重不合，为君子所弃，渐不闻于庙堂雅舍。骞鄙人也，故出此语。） 出广场左行有男女间杂调笑诙谐演绎种种生死情科之圆形露天剧场闻所未闻！裸体运动场呕！卖！爸！ 上说穆天子当年路过古马提撒戈海岸，他们还只有如上古炎帝所居大庭那样简陋的会堂，在里面只会喝酒闹事，千年下来，搞得有点样子，只可惜不知礼义，有点过分了，见过爱光屁股的。 大宛王和他的近臣、武士都长着小麦色卷发，而他的妻妾、仆人则一头黑色直发。十年记说。王接见了我，请我吃塞满米饭、薄荷、葡萄干、松仁抹酱烤的青椒和莫萨卡——牛肉茄子圆葱做馅儿拌入橄榄油干酪敷上面粉奶油烘焙出炉不捏褶的开口笑包子。 上说跟穆天子当年路过那一带腓尼甚人、以撒利利人为他所设筵席上的菜一个系列。国宾馆原来内个奄蔡厨子也能做这个味儿，吃多了腻口。 公孙弘说您都吃过，您都见过，您还派小张去呢儿捣什么乱呀？ 上说懂你意思，我不能吹牛是么？我确实知之甚少，所知也不过是东听一耳朵西听一耳朵，正所谓闻风即雨不求甚解，咱们派小张出去就是为了求甚解。 十年记说：王说感谢你远道而来与我国通商虽然你手没拿什么东西是路太远不太好走都丢路上了吧？但是没关系，你可以赊一批玻璃、葡萄酒走，下回再用贵国丝绸与我结账，罗马商人都这么干，拿我们的酒、玻璃冒充他们的货，卖到周，这样几千里路运费省下来了。臣严肃而又恭敬对王说抱歉，我国不叫周，叫汉，是伟大的周的继承者。我是汉天子正式派出的外交使节，不是来与贵国进行贸易，确切的说我的目的地根本就不是贵国，我是派往大月氏国特命全权大使，只是不幸没找到大月氏，才误打误撞进入贵国，引起您的误会及不必要联想鄙人深表歉意，并愿意回去向我国天子传达您及贵国愿与我国交好良好愿望。 大宛王说哦你不是来看我的，没关系，来了就是朋友，可以多住些日子，走一走，看一看，这样，我先开几瓶酒，你尝一尝，再说买不买。 王慷慨提供了上好的酒、便于携带富于营养的肉酪和次一等的马匹。说月氏已不在敦煌，老国王被匈奴人杀害后，乌孙又攻击他们，太子带领残余军队和人民西迁到法水继位为王。与我国之间隔着一条狭长康居走廊，你们要去那里必须经过康居，我国与康居是兄弟之邦，关系友好，我可以给你写一封信，说你是我的朋友，请他们提供过境方便，他们一定会的。 这里我必须提一下马，大宛王和他的近臣武士所乘皆是皮薄毛细红色骏马，大宛语曰阿哈尔捷金，是最早培育出这种马的人名，相当于我们的伯乐。此马胸窄背长、后躯强健，平地奔跑一千米只需一分零七秒（此皆西域距长、计时单位，约等于于我汉二里地和数六十七下），曾有八十天跑万里（汉里）最快纪录。......

1. 自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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