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_AZW3_MOBI_EPUB_杰克·凯鲁亚克
内容节选
7 翌日阳光灿烂,我很早起床,发现老牛和狄恩在后院里。狄恩穿着加油站工人的连体工作服,在帮老牛干活。老牛先前找到一大块厚实的烂木头,正在卖力用羊角锤撬起嵌在木头里的小铁钉。我们望着那些铁钉,足足有几百万个,看上去像虫子。 “等把这些铁钉全取出来,我要给自己做一个架子,保证能用一千年!”老牛说,浑身洋溢着孩子气的兴奋。“哎,萨尔,你发现没有?现在他们做的架子不经用啊,摆几样很轻的东西,不到六个月就开裂,甚至整个塌掉。房子也是这样,衣服也是这样。这些狗杂种发明了塑料,他们其实可以用塑料造一些永远不会倒的房子。还有轮胎。美国的轮胎都是次品,一上路就会变热爆炸,每年害死几百万人。他们本来可以做一些永远不会爆炸的轮胎。牙粉也一样。他们已经发明一种口香糖,但就是不给任何人看,你小时候要是嚼过那种口香糖,包你一辈子不会蛀牙。衣服也一样。他们能够做一些永远穿不坏的衣服。他们宁可制造廉价商品,这样每个人都得不停工作,掐着点去上班,组织各种死板的工会,苦苦挣扎,那些捞到钱的大老板却跑去华盛顿和莫斯科。”他抬起朽烂的大木头。“你不觉得这可以做成一个超级漂亮的架子吗?” 当时是大清早,正是他精力最旺盛的时候。这可怜的家伙弄了太多垃圾在家里,搞得家里特别挤,大部分时间只能坐在他的椅子里,而且还很暗,大中午也要点油灯;但到了早晨他便意气风发。我们开始朝靶子上扔飞刀。他说他曾经在突尼斯见过一个阿拉伯人,能飞刀插中四十英尺外一个人的眼睛。这让他想起了他姨妈30年代去古堡的故事。“当时她参加旅行团,有个导游领团。她的小指头戴着钻戒。她靠在墙上休息了一分钟,有个阿拉伯人冲过去,她还没来得及喊救命,戴钻戒的手指已经被切掉了,我的天哪。她突然发现自己没有小指头。哈哈哈哈哈哈!”他笑的时候嘴唇紧闭,笑声是从他的身体深处、从他的肚子发出来的,同时蹲下去抱着他的膝盖。他笑了很长时间。“喂,简!”他大叫说,“我刚刚跟狄恩和萨尔说了我姨妈在古堡的故事!” “我听到了,”她在美好而温暖的墨西哥湾早晨隔着厨房门说。许多漂亮的云飘在上空;那些小山似的云让你感觉到破败而神圣的美国从南到北、从东到西是多么的广袤。老牛正在兴头上。“喂,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戴尔的父亲?他是你一辈子见过最好玩的老头子。他有麻痹性痴呆症,就是有一种细菌吃掉你的前脑,到最后你无法控制出现在你脑子里的想法。他在得克萨斯有一座房子,请了许多木工每天二十四小时给他建新的副楼。他半夜跑上去说:‘这座副楼他妈的我不想要了;把它修在这里。’木工们只好把整个东西铲掉从头再来。到了天亮你会看见他们已经在新的副楼敲敲打打了。然后老头子觉得很烦,他会说:‘他妈的,我要去缅因州!’他坐进车里,开了车就走,开到时速一百,车上的鸡毛撒了好几百英里。到了得克萨斯一个小镇,他把车停在路中间,只是为了下车去买威士忌。周围的车辆纷纷按喇叭,他从店里冲出来破口大骂:‘里们他妈的吵西啦,里们界些狗杂种!’他口齿不清,你要是得了麻痹性痴呆,你说话就会口齿不清。有一天晚上,他去了我在辛辛那提的家,猛按一通喇叭,他说:‘出来啊,我们去得克萨斯找戴尔。’他是从缅因州回来的。他自称买好了房子——我们读大学时写过关于他的故事啊,说的是发生了一起恐怖的沉船事故,落水的人紧紧抓住救生艇的船舷,老头在救生艇上拿着大砍刀不停斩断他们的手指。‘滚开,里们界些狗杂种。界艘船他妈的系我的。’哎,他这个人真的很糟糕。关于他的故事,我可以跟你们说一整天。喂,今天天气很好吧?” 确实很好。微风从河堤吹进来;我们也算不虚此行了。我们跟在老牛后面走进屋里,去量一下墙壁看架子应该做多大。他带我们去餐厅,给我们看了他做的餐桌。木头的,足足有六英寸厚。“这张桌子能用一千年!”老牛说,他又长又瘦的脸疯狂地凑上前看着我们。他猛捶了几下桌子。 他每天傍晚就坐在这张桌子旁边,一边捡东西吃一边把骨头扔给猫。他养了七只猫。“我爱猫。有几只我特别喜欢,每当把它们抱到浴缸上,它们会吓得喵喵叫。”他非要展示;浴室里有人。“好吧,”他说,“现在做不了这个。喂,我跟隔壁邻居一直有矛盾。”他跟我们说起了那些邻居;他们是一大家子,几个淘气的小孩会在破围栏那边,对准多迪和小雷扔石头,有时候还扔老牛。老牛叫他们别那样;他们家老头冲出来,大吼了几句葡萄牙语。老牛走进屋子,拿着霰弹枪回来,很斯文地拄着枪;他戴着帽檐很长的帽子,阴险地笑着,也不说话,整个身体像蛇那样轻轻扭动,像一个荒诞、瘦长而孤独的小丑,站在浮云之下。葡萄牙老头看见他,肯定觉得自己撞鬼了。 我们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看看有什么事情做。那里有一道超厉害的围栏,老牛搞了很久,想挡掉那些极其可恶的邻居;他永远搞不完,任务太繁重了。他抓着围栏前后摇晃,给我们看有多么结实。突然间他觉得累了,默默走到屋里,躲进卧室去打午饭前的毒针。他出来了,眼神迷离,神态镇定,坐到那盏燃烧着的......
- 扉页
- 导读
- 第一部
- 第二部
- 第三部
- 第四部
- 第五部
- 版本和注释说明
- 杰克·凯鲁亚克诞辰100周年纪念专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