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123 贝尔塔·伊思拉的黄金时代_AZW3_MOBI_EPUB_[西班牙] 哈维尔·马里亚斯
内容节选
第三章 1974年5月，在圣费敏教堂，我和托马斯·内文森结婚了。教堂就在我们从前就读的中学旁边，我们就是在学校里认识的，他入学比我晚，十四岁时来到这所学校读书。我们离开教堂时，可笑地手挽着手（我们以前没有这样挽着走，那以后也没再挽过），当时我俩还不满二十三岁。我穿得一身白，手拿花束，头上披着纱，唇边挂着胜利的笑容。我想这是因为夙愿实现了，这是一个人在孩童时代和少年时代就定下的难以抹除的甚至无法更改的目标，即便客观环境变化很大，也终于达成了。感情方面的事更是如此，要经过更长的时间才能观察和懂得情感的变化，在考虑放弃它们之前，将其完成更好。我该穿过那条不与其他事物交叉、能够达到理解或反悔目的的边界，如此才能抛却过往；当你选择了错误的道路，只有一直走到底才会意识到那是错误的路，你试图改正错误，却为时已晚，想不造成损害或将差错完完全全地改正已没有可能。那时，我毫无顾虑地把自己的人生完完全全与托马斯捆绑在一起，从没想到会与他分离，在这个国家还没有离婚一说，虽然许多婚姻中，双方已经分居；有时候，人在有胆量斩断某件事之前，会紧紧地抓住它。仿佛我们在繁重的、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前是软弱无能的，很多人终其一生在完成这些任务，因为他们没有别的方式，只能在痛苦、不懈斗争和逢场作戏中摸索：他们纠结是为了摆脱纠结，就这样把他们被赐予的所有的光阴都消耗掉。 我不是为这个目的结婚的，当然，这么说颇为犬儒主义。相反，我本来以为婚姻能结束那些出格、奇怪的事，自他从牛津结束学业回到马德里后，我就一直觉得他有些不寻常，或者说他好像没有彻底返回，不是我料想的那样。表面上，一切都很顺利，显然那所大学的学位带来了诸多好处，像他这样的年轻人马上就可以在英国大使馆找到职位，听命于文化参赞，收入非常可观，我们可以畅快地生活，而且我也有微薄的收入补贴家用。我在我们的母校做教师，每个学期伊始，如果有职位空缺，学校常会询问有责任心的女性校友的意愿。托马斯在使馆或者比使馆级别更高的机构里颇受好评，因此他经常被派去英国，有时是一个月，甚至更长时间，他在那里接受类似于外交或商业性质的培训，学习礼节、危机处理、人事管理、预算管理等内容，我不大感兴趣，而且我觉得这些与他当下的或未来的职位没有关系。至少他是这样告诉我的。他们培养他，是因为在他身上看到了未来，想提拔他，让他施展能力，尽管他学的不是外交或国际关系专业。我想或许以后他们会让他去英国的某个部委，比如外交部，做一个精明、高效的官员，可以运用他的语言天赋，而且能与人和睦相处。所以我们有可能会搬家，或他被派去别的国家，在那儿他能发挥作用，他有可能去美国。 奇怪的是，只有我是这么想的，托马斯在马德里的时候，仅仅是完成他必须完成的工作，从不思考他的未来，也没有什么理想，仿佛他没有未来，仿佛他的未来已经写好，他已经读过了。对于生活给予他的东西，他一点儿都不感兴趣；他没有目标，没有野心，没有躁动，更没有疑问。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在和一个命运已经注定的人一起生活，他被困住了，没有退路，所以他对自己的生活漠不关心，心里明白巨大的、美好的惊喜不会降到他头上。某种程度上说，他像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只等着时光流逝、夜幕降临，或等着黑夜过去、清晨到来。用文绉绉的语言来说：无论是深夜还是凌晨，每次我睁开眼睛，都发现他醒着，仿佛连续的思考让他难以入睡，或者让他只能浅眠，所以只要我换个姿势或蹭到了他，都会立刻让他清醒。有时候我会轻声问他是否还醒着，他不常搭话，我也不会继续问，怕自己弄错了，打断他的睡眠。可是他的呼吸是清醒的人才有的，是沉思的人、在沉默中咒骂自己的霉运的人才有的，他总是保持警惕，散发着悲伤和愤懑的情绪。有好些夜晚，我看到他的烟在黑暗中闪烁，仿佛他是战壕里精疲力竭、无比厌倦的士兵，他不在意暴露自己的位置，不担心被对方连续射出的子弹击中而死去。我便知道他还没睡着，于是提高声音问他： “你睡不着吗？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什么都没想，只是抽支烟。” 我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抚摸他，仿佛身体接触能让他平静下来。 “我能帮上什么吗？你想聊聊天吗？” 有时他会回答我说“不用，你睡吧”，有时他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把我拉向他，掀起我的睡衣，像动物交媾一样，突然进入我的身体，没有前戏铺垫，他会突然勃起，也许失眠导致他勃起；毕竟，那时他还很年轻。我感觉他在寻找让自己疲倦或者释放压力的方法，任何一个女人都能起到相同的作用，只不过我恰好是这个人，这里恰好是我的床，他不需要问我、不需要征求我的同意，他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大多数男人一旦成为了丈夫就会有如此的惯性思维。可能这是托马斯拥有的为数不多的清空思想的方式，为了让自己日日夜夜感到的焦灼得以舒缓，或至少让这种情绪与身体的需求和运动共存，可能他只是想让肉体暂时蒙蔽灵魂，扰乱它，用原始欲望（即便再用心精雕细琢，性总是最粗陋的，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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