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123 人文社科免费专区文学 2023-01-28

一个中年男子的苦闷_AZW3_MOBI_EPUB_约瑟夫•海勒

内容节选

三我妻子不开心我妻子不开心。她是那种穷极无聊、极为孤独的已婚女性，而我不知道自己能为她做些什么（除了和她离婚，但那样的话她会更加不开心。我不久前曾经和一个已婚女人在一起，她告诉我她有时会感到非常孤独，以至于她会变得浑身冰凉，简直害怕自己会从体内冻死。我觉得我明白她的意思）。我妻子的确是个好人，或者说曾经是，我有时真替她难过。她现在白天喝酒，晚上在我们参加的聚会上调情，或者说试图调情，尽管她对此其实并不在行。（她很不擅长调情——真可怜。）她平常很少喜形于色，除非是在特殊场合，通常是在她喝了葡萄酒或威士忌之后至少稍有醉意的时候。（我们相处得不是很好。）她觉得自己比以前老了，体重涨了，魅力也不如当年——她的这些想法当然并没有错。她认为这些东西对我很重要，在这一点上她可就大错特错了。我觉得我并不在意。（如果她知道我不在意的话，她很可能会更不开心。）我妻子长相还不错，她个子高挑，穿着得体，身材很好，我经常为有她陪在我身边而感到骄傲。（她认为我从来都不想让她陪着我。）她觉得我已经不爱她了，在这一点上她可能也没想错。 “你今天和安迪·凯格尔在一起待过。”她说。 “你怎么知道？” “你走路一瘸一拐的。” 我有个很糟糕的坏习惯，那就是模仿别人的特征。我对模仿的对象不加选择，甚至包括我不喜欢的人。如果我和一个说话又快又大声而且充满自信的人在一起，我就会开始和他一同又快又大声地说话（但并不总是那么自信）。如果我和一个来自南方或西部、喜欢拉长调子讲话的人在一起，我就也会拉长调子讲话，几乎就像我也是来自南方或西部一样，而且还会使用地道的方言土语，就好像我自己从小就会，而不是在模仿别人。我这样做并不是有意的。我知道这是一个弱点，一种性格或道德上的缺陷，这种微妙至极、偷偷摸摸的本能几乎把我像奴隶一样束缚着，使得我几乎不管碰到什么人，都想学他们的样子。这种现象不仅发生在语言上，而且也会反映在身体动作上，比如行走坐立的姿势、歪着脑袋的样子或是胳膊和手的摆放位置。（我经常害怕和我在一起的人会以为我是在故意模仿他，为的是嘲笑、侮辱他。我尽量控制自己的这种倾向。）无论在我清醒时还是在我喝醉了的情况下（一般当我喝醉时，我都很高兴、很友好，并且很幽默），这种本能都会无意识地（下意识地？）起作用，就好像有着它自己的决心，尽管我对它很反感，并且时刻警惕着。通常直到我已经在模仿了，我才会意识到自己陷入了别人的个性当中。（我妻子告诉我，现在我们看电影的时候，特别是碰上喜剧片，我会跟银幕上的人物一起做鬼脸、打手势，对此我无法否认。）当我和约翰尼·布朗（上帝的怒汉，出于本性，也是出于巧合）一起吃午饭或是下班后一起喝鸡尾酒时，我就会满口脏话，抱怨不休，说话口气强硬，并且觉得自己很强壮。当我和阿瑟·巴伦在一起时，我就会说话慢条斯理，轻言细语，充满智慧，并且觉得自己温和精明，高贵优雅，不仅是在当时，而且过后有那么一阵也是如此。他的本性将是我的本性，直到我遇见下一个性格特征比我更鲜明，或是职位或社会地位比我更高的人。（不过当我和格林在一起的时候，我并不觉得自己风度翩翩，口齿伶俐。我会觉得自己笨拙而无能——直到我离开他的身边，然后我才会开始寻找油滑的妙语警句，好在我和别人的谈话中使用。）我经常纳闷，我自己真正的本性究竟是什么。我难道有自己真正的本性吗？我一向都穿着得体。但不管我穿什么，我心里总会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觉得自己是在模仿别人。我总是能够想起某个我认识的人差不多也是这种穿着打扮，因此我经常觉得我的衣服并不是我自己的。（事实上，有时候当我打开我衣橱的门时，里面挂着的衣服会让我惊讶不已。当然，这些衣服全都是我的，但是，有那么一刹那，我感觉就好像其中有好多件我从来都没见过。）而且有时候我觉得，如果我不是经常和其他喜欢追女人或嘴上说想追女人的男人在一起的话，我就不会花费那么多时间、金钱和精力去追年轻姑娘和别的女人。我至今也不能肯定这里面是否真的有那么多乐趣（不过我能肯定的是这的确会带来许多麻烦）。如果我现在还没搞清楚的话，那么我知道我永远都不会搞清楚。如果我和一个患有严重口吃的人争论起来，那我的麻烦可就大了，因为有时我自己也会有一点口吃，于是这番谈话几乎很快就会彻底土崩瓦解，变成一连串毫无意义的音节。我非常害怕和口吃的人讲话，我心里有一种致命的恐惧，害怕我自己也会想要口吃，害怕如果我不得不看着一个口吃的人说话超过一两句，我就会一辈子无法恢复正常。当我和一个口吃的人在一起的时候，如果我不加以制止，我便几乎可以感觉到一种美妙诱人的颤抖在我的双唇上逐渐形成，愈演愈烈，并努力试图挣脱，变得永远失控。我在同性恋者面前会感到不自在，我怀疑这可能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我可能会想要变得和他们一样）。我会尽量避开那些有痉挛、斜视和面部抽搐的人，这些都是我不想获得的额外特征。问题是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