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四次入围布克奖,诺贝尔文学奖热门作家,金匠奖、科斯塔文学奖得主阿莉·史密斯“季节四部曲”第二部,《卫报》《科克斯书评》年度最佳图书,入围英国图书奖年度小说决选、奥威尔政治写作奖短名单)_AZW3_MOBI_EPUB_阿莉·史密斯

内容节选

Ⅰ 上帝死了:一切的开始。 罗曼史已死。骑士精神已死。诗歌、小说、绘画,全死了。艺术也死了。剧院和电影院死了。文学已死。这本书也死了。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现实主义和超现实主义全死了。爵士乐死了,流行音乐、迪斯科、说唱、古典音乐,死了。文化已死。体面生活、社会、家庭价值观都消失了。过去已成过去。历史已死。国家福利已死。政治已死。民主已死。法西斯主义、新自由主义、资本主义全死了,女权主义也死了。政治正确,死了。种族主义已死。宗教已死。思想已死。希望已死。真理和虚构全死了。媒体死了。互联网死了。Twitter(推特)、instagram(照片墙)、facebook(脸书)、Google(谷歌)[1],死了。 爱死了。 死亡已死。 很多东西都死了。 不过,有些人没死,或者说还没死。 生命还没死。革命没有死。种族平等之火尚未熄灭。仇恨并未消失。 但是电脑呢?死了。电视?死了。收音机?死了。连手机都死了。电池没电了。婚姻是死的,性生活是死的,谈话是死的。树叶枯死了。花死了,死在水里了。 想象一下被这些死去事物的鬼魂纠缠着。想象一下被一朵花的鬼魂困住。不,想象一下(如果真有这种事情,而不仅仅是神经官能症或精神病)被一朵花的鬼魂给缠住(如果有像鬼魂这样的东西,而并非仅是想象)。 鬼魂本身并没有死,没有完全死亡。相反,出现了如下问题: 鬼魂死了吗 鬼魂是消亡还是鲜活的 鬼魂是致命的吗 但不管怎样,忘掉鬼魂,把它们从你脑海中抹去,因为这不是一个鬼故事,尽管故事发生的时间正是冬日消亡的时候,一个阳光明媚的后千禧年[2],全球变暖的平安夜早晨(圣诞节,没错,也死了),它是关于真实世界中真实发生的故事,关于真实的人在真实地球上正在发生的故事(嗯,地球,也死了)。 早上好,索菲亚·克利夫斯[3]说。平安夜快乐。 她在跟那个没实体的脑袋说话。 那是一个孩子的头颅,只有一个头,没有附着在身体上,而是独自飘浮在半空中。 这个头颅,非常顽强。这是它在她家里的第四天;她今天早上睁开眼睛时,它还在这里,这次是在洗脸盆上徘徊,看着镜中的自己。她一跟它说话,它就会转过来面对她,而当它看见她时,它——顺带提一句,没有脖子和肩膀的东西做出那样的动作,可以称之为鞠躬吗?反正,它肯定是前倾了一下的,整个有点向前倾斜,眼睛朝下,恭恭敬敬,然后又抬起头来,彬彬有礼,神采奕奕,这算是个鞠躬呢,还是行屈膝礼?它本身算是男性还是女性?这是个文质彬彬又温文尔雅的、非常有礼貌的好孩子的头(可能是个还处在前语言阶段[4]的孩子,因为它相当沉默),现在这个头有哈密瓜那么大(在家里跟一个甜瓜待在一起的时间,比跟孩子在一起的时间还要多,这算是讽刺还是失败?对于她而言,很幸运的一点是,亚瑟[5]在他自己还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这点:作为母亲,她更希望自己的孩子们身上少点孩子气),不过,与哈密瓜不同的是,它拥有一张脸,浓密的头发比它自身的长度还要再长上几英寸,杂乱,茂密,深色,大波浪,颇具浪漫气息。如果它是男性的话,就像是位迷你骑士;如果是女性的话,则像黑白明信片上,巴黎公园里身披落叶、背对相机的女孩一般,明信片上的这张照片(1946年巴黎卢森堡花园里的落叶少女[6])是由20世纪法国知名摄影师爱德华·布巴[7]拍摄的。而当索菲亚今早第一时间醒来看到它时,这颗头颅正背对着她,头发在中央暖气吹出的热气流中舒缓轻柔地上下飘荡,不过也只有贴着暖气的那一侧头发才会如此;而现在呢,它的发丝就跟洗发水广告中那些加上了慢动作和柔焦效果的人物的头发一样,在头部自然甩动并保持平衡之后,也跟着摇摆、晃动了片刻。看见了没?洗发水广告不是用鬼魂或者食尸鬼拍的[8]。没什么可怕的。 (除了洗发水广告,或者可能所有商业广告,实际上都是关于活死人的可怕景象[9],只是我们已经习惯了,不再为此感到震惊。) 不管怎么说,这颗头颅,它并不可怕。它是很可爱的,并且因为它所表现出的彬彬有礼而显得颇为害羞,上面用到的这些词语恐怕很难令你联想起一个已经死去的事物,或者至少是一个消亡中的事物反过来侵占精神领域的概念——况且它看起来似乎没有一丁点已经死掉了的感觉,尽管在曾经有过脖子的地方,如今看起来有些可怕,在那里,曾经有一个脖子,在那里——我也只是在一些奇怪传闻里听说过——存在着一些更像是内脏、杂碎、肉块之类的东西。 但实际上,大多数像这样的东西都是藏在头发下面和下巴后面的,更何况第一件令你震惊的、与它相关的事情,就是蕴藏于其中的生命,它举止之间的温暖,以及索菲亚在洗脸刷牙时,它在她旁边的空气中欢快地摇曳着,点着头,就像一只绿色的小浮标漂荡在波澜不惊的水面上似的,并且当它轻快地掠过索菲亚下楼,编织着自己微型宇宙的小小星球,在下层楼梯平台上沾满死去兰花尘土的树枝间穿梭进出时,它所散发出的仁爱气息比索菲亚曾经遇到过的任何佛像都更显慈悲,比任何丘比特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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