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123 人文社科免费专区文学 2023-03-23

一嚼两千年（医家的洗瘴丹、佛教的供养物、名士高洁情怀的象征、民间的定情物、“法力无边”的瘾品……小小青果如何倾倒众生？）_AZW3_MOBI_EPUB_曹雨

内容节选

第六节随士族而逝的槟榔（隋唐）隋唐时代，中国南北重新归于一统，不仅使贸易环境变得更加便利，也使得南北方的习俗出现了一次大融合，中国历史上的巅峰——盛唐时代的繁荣，正是南北经济、文化、社会充分融合后所取得的硕果。但槟榔并没有在隋唐时代迎来在中国的普遍流行，反而是随着南朝士族的凋零而逐渐走向没落。在隋唐以后的中国历史中，嚼食槟榔作为日常习俗基本局限在南方流行。槟榔在今福建、广东、海南、广西、云南的居民中是很普遍的嗜好品，在今南京、长沙、武昌、成都等地也常有出现。到了北方，槟榔就不再是日常的嗜好品了，一般只会出现在两种场合：一是在药铺中，作为四大南药（槟榔、益智仁、砂仁、巴戟天）之首的槟榔是常用药品，隋唐以后的历代中医药书籍都十分强调槟榔的药用价值；二是在佛教场合中，作为斋僧礼佛的供养品而存在。在中国的皇室中，除了前面提到南朝梁的皇室经常把槟榔作为赏赐（据此推断其本身很可能也有嚼食槟榔的习惯）之外，再没有关于唐、宋、元、明的皇室嚼食槟榔的记载。但是有明确的记载显示，清朝的皇室是嗜好嚼食槟榔的，这在中国古代皇室中也是一个异数。清代旗人中有嚼食槟榔习惯的也不少，不过以目前的文献记载来看，似乎并没有对北方汉人形成太大的影响。嚼食槟榔的习俗在中国未能进一步发展与士族的衰亡有很大的关系，槟榔成于士族，也败于士族。在中国历史上，中央权力与被统治的人民之间一直存在一个“介质”，在先秦时代，这个介质是封建的贵族；从汉到晋，这个介质是掌握儒家文化话语权且拥有大量土地的士族；在南北朝、隋唐五代，这个介质是掌握军事权力的军阀；从宋到清，这个介质是掌握土地、文化和生产的官绅。这里说的每个时期对应的“介质”并不是完全绝对的，而是指在这个时期里比较占优势的，比如说南朝时期士族与军阀同时存在，前期士族的势力大一些，后期军阀的势力大一些。这中间有一些历史时期，中央权力企图不依赖“介质”而直接统御万民，但这样的王朝都不能持久，如秦朝、隋朝。“介质”也会随着时代的推移而发生变化，由贵族而士族、而军阀、而官绅，他们的权力是越来越小的，世袭的程度也是不断减弱的，到了明清时代，官绅只能凭借买书读书的经济实力和结交的人际关系网络来尽量使自己在科举中获得一点优势。士族势力的消亡经历了一个比较漫长的过程。魏晋时期是士族占绝对主导地位的时代，西晋灭亡以后，在北方，胡人入主中原以后，在武力上依赖胡人军阀，但是在管治中原百姓、获取税收上还是要倚重汉人士族。在南方，东晋末期，依靠抵御北方势力南下而逐渐强大起来的寒族军人掌握了武力，但是士族仍然掌握着朝廷的话语权。整个南北朝时期，士族虽然在南北两边都不能掌握皇位，但仍然在政权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到了隋唐时期，军阀势力业已发展壮大，科举制度又使得门第不高的寒族子弟获得了一定程度的话语权，均田制和租庸调制使得士族赖以维系的庄园经济逐渐瓦解，种种因素叠加使得士族势力在唐末逐渐退出政治舞台。南方士族比北方士族没落得更早一些，在隋灭陈以后，南朝政权彻底瓦解，南方的侨姓士族四大姓（王、谢、袁、萧）中，只有兰陵萧氏以较低的地位进入北方政权，而吴中四姓（顾、陆、朱、张）则被北方政权完全排斥在野。北方士族在隋唐时期也要被分为两支来看待，关东士族，也就是东魏、北齐的高门四姓（崔、卢、王、郑）中，原是一等士族的清河崔氏，到了唐太宗时期被强制降为三等士族，地位有所下降。关中士族的地位，即由西魏而北周、而隋唐的关中四大姓（韦、裴、柳、薛），在隋唐时期基本上仍能保持优势地位，这一点我们从李唐皇室的联姻家族中能看出一些端倪。在南朝时期，槟榔主要依托南方士族而流行。当然，这里所谓的流行也只限于社会中上阶层。虽然史料上关于三吴地区的平民吃或者不吃槟榔的记载比较少，但根据种种文献可推测，那时候在岭南以外的地区，槟榔还是比较昂贵的，不是一般平民能够消费得起的。全世界的历史文献都有一种严重的偏向性，即局限于记载社会上层的事情，记录皇家和贵族的活动，记录政治、军事、文化上的事情，平民百姓只要不发生瘟疫饥荒、不造反，一般就不会被载入史册。槟榔被运出岭南的原产地以后，它的传播肯定不是全面的，而是沿着贸易的线路和节点。古代贸易很依赖水路运输，比如沿着湘江、赣江，然后到长江的贸易线路就是槟榔抵达江陵、建康最有可能的途径，沿途的重要贸易节点也可能比较容易获取槟榔，从而在这些地区形成嚼食槟榔的习俗，不过应该只限于贵族和富裕的商人，占人口绝大多数的种田人是吃不起槟榔的。隋灭陈以后，开皇九年（公元589年），隋文帝诏建康城邑、宫室，并平荡耕垦，[1]彻底摧毁南方的政治和文化中心，并将少数臣服于隋朝的南朝士族带回长安安置。唐代孙元晏有诗“文物衣冠尽入秦，六朝繁盛忽埃尘”[2]。自此，从孙吴起，在秣陵的基础上建设起来的六朝繁华都会建康，其宫殿府邸、亭台楼阁全部被夷为平地，辟作农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