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学改变世界_AZW3_MOBI_EPUB_弗兰克·A.冯·希佩尔
内容节选
4 黑死病(鼠疫) (541—1922年) 全城都惊慌失措,那些没有死的人,都被潮水所击,这城的呼喊声就升到天上。 ——《旧约·圣经·撒母耳记5:11—12》 黑暗时代的帷幕由鼠蚤与黑老鼠共同揭开。它们联手传播了迄今为止最具破坏性的疾病——淋巴腺鼠疫。“疫病”(Plague)一词来源于拉丁语“plaga”,意为“打击”“击打”“受伤”或“不幸”。鼠疫,也称黑死病,首先暴发在公元6世纪的罗马帝国,掀翻了罗马最后一位伟大皇帝查士丁尼的统治。几乎在同时,它也导致了波斯帝国的瓦解。 公元541—542年,查士丁尼瘟疫在欧洲和中东地区造成2500万至1亿人死亡。穆罕默德军队发现此前无法打败的罗马军队和波斯军队突然变得不堪一击。罗马帝国从此衰败,到中世纪,沦为单一民族的国家,欧洲文明也呈螺旋式下降。人文主义之父、意大利早期文学巨匠弗朗西斯科·彼特拉克将从罗马帝国灭亡(第一次瘟疫流行期)一直到他本人所处的14世纪中叶(第二次瘟疫流行期或称“黑死病时期”)这一时期称为“黑暗时期”或“黑暗时代”。 尽管公元6世纪的查士丁尼瘟疫将欧洲推入了“黑暗时代”,但14世纪的“黑死病时期”却与文艺复兴携手同来。彼特拉克对罗马帝国的文化推崇备至,认为帝国灭亡后的历史不值一提,并以一言蔽之:“除了称颂罗马,历史还会包括其他内容吗?”然而,就在彼特拉克的有生之年里,灾难再次降临,瘟疫肆虐,而他也将此事记录下来,留给子孙后代。 1347—1352年的瘟疫,1334年左右开始席卷亚洲各国。1347年底,藏在商人和士兵身上的跳蚤,从中亚出发,沿着丝绸之路,将瘟疫带到了拜占庭首都君士坦丁堡。君士坦丁堡的一位著名学者写道:“无论男女老少,不分高低贵贱,瘟疫面前,均不能幸免。仅仅一两日,有些人家已经灭门绝户。邻居、家人或者亲戚,人人自身难保。” 位于克里米亚东海岸的卡法,是重要的贸易城市,易守难攻。1344年,控制卡法的热那亚商人和一支军队再次爆发战争,瘟疫在战争中暴发。 部分热那亚人感染了瘟疫,乘船逃离卡法,前往西西里岛、撒丁岛、科西嘉和热那亚的港口,瘟疫由此迅速蔓延。热那亚人加布里·埃尔·德·穆西斯无意中传播了瘟疫,他对此深感歉疚。“经过长途航行,我们终于回到了热那亚和威尼斯,”他写道,“然而,我们中的幸存者寥寥无几,生存率不到1%。我们仿佛被邪恶的灵魂裹挟着走进了家门,亲朋好友和邻居从四面八方赶来探望。他们用拥抱和亲吻安抚我们,殊不知,我们这些携带着死亡毒镖的人,说话之时,毒气便伴随着语言从口中喷出。当他们返回自己家时,很快便殃及整个家族。”死亡人数与日俱增,社会已无力招架,“无论是伟人、贵人还是小人,都被扔进同一个坟墓,因为死者不分贵贱”。 1348—1350年,瘟疫从君士坦丁堡开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了中东和欧洲。当地的老鼠急不可耐地爬上货车,爬上装满纺织品和食物的货船。1349年,在叙利亚的阿勒颇,一位感染了瘟疫的编年史家临终前写道:“瘟疫在蚕食我们。它用脓疱摧毁了人类,孜孜不倦地搜寻每个家庭。只要有一人吐血,全家都必死无疑。不过两三个晚上,整个家庭都将入土。”佛罗伦萨的一位作家描述说,在乱葬坑中,尸体和泥土仿佛“奶酪千层面”一般,一层叠一层地埋葬。到1352年,欧洲将近一半人口死亡,至少需要一个半世纪才能恢复到原有的人口。欧洲原有的社会规范完全崩溃,新的社会秩序逐渐形成。 这场灾难的范围之广,连研究者也觉得瞠目结舌。彼特拉克写道:“即便是亲眼所见,我们也不敢相信,总认为这是一场噩梦;可是,我们的确是清醒地睁大眼睛目睹着这一切,我们深知自己哀叹的这一切都是绝对真实的存在。在这个被葬礼的火把彻夜照亮的城市里,我们如何能在虚空之中找到长久渴望的安全?啊,幸福的下一代啊,他们无从体会这些痛苦,只会把我们的叙述当作一个寓言!” 欧洲人处理瘟疫的方式加速了病原体的传播。“鞭挞者行动”大行其道:人们用鞭子抽打自己,认为只有如此赎罪才能平息上帝的怒火。这些受虐狂们还走街串巷发展信徒,瘟疫随之四处扩散。瘟疫医生们头戴内装芳香草药的鸟嘴面具,防止吸入毒气;脸上架着红色眼镜,用来驱除邪恶;身上裹着蜡制的长外套以免沾上病人的体液。他们挨家挨户地诊疗,却也将跳蚤顺路带到各家各户。还有许多人信奉享乐主义,认为世界末日近在眼前,完全不在意健康习惯,也不遵从社会规范。一位研究者写道:“对这些人而言,活着的日子似乎屈指可数,于是选择自暴自弃,对自己的财产甚至生命都毫不在意。”人们将每一天都当作最后一天来欢庆,放弃了耕种与放牧,于是,饥饿导致了营养不良,免疫力愈发下降。父母与孩子之间的联系也日益疏松瓦解。有人曾这样描述当时司空见惯的现象:“父母将孩子丢到了脑后,拒绝抚养和照顾。” 正如一位学者所言,人们普遍认为瘟疫起源于“邪恶的人,他们是魔鬼之子,使用各种毒液与毒药,以歪门邪道腐蚀了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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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录
- 序言
- 第一部分 饥荒
- 1. 马铃薯晚疫病(1586—1883年)
- 第二部分 瘟疫
- 1. 沼泽热(疟疾)(公元前2700—公元1902年)
- 2. 黑呕(黄热病)(1793—1953年)
- 3. 监狱热(斑疹伤寒)(1489—1958年)
- 4. 黑死病(鼠疫)(541—1922年)
- 第三部分 战争
- 1. 战争中的化学合成品(公元前423—公元1920年)
- 2. 齐克隆(1917—1947年)
- 3. 滴滴涕(1939—1950年)
- 4. I. G.法本公司(1916—1959年)
- 第四部分 生态
- 1. 杀虫剂抗性(1945—1962年)
- 2. 《寂静的春天》(1962—1964年)
- 3. 惊叹与谦卑(1962年后)
- 后记
- 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