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见过大海的人_杨拂柳 绘【法】勒克莱齐奥 著_AZW3_MOBI_EPUB_PDF_电子书(无页码)_杨拂柳 绘【法】勒克莱齐奥 著
内容节选
活神山冰岛的一座山,位于冰岛南部。位于冰岛南部。 雷达巴尔缪山 地处那条泥土路的右方。它沐浴在六月二十一日的阳光里,显得巍峨壮阔。乔恩俯瞰大草原地区和浩瀚的冷湖,只看得见它。可它并非唯一的山:稍远处是卡尔佛斯丹达尔 ,一直伸向大海的凹形大山谷,还有北边守护冰川的幽暗的群山。不过,相比之下,雷达巴尔缪山更俊美,它似乎更高大,更纯净,因为它有一条纤细的轮廓线不间断地从山脚绕至峰顶。它头顶蓝天,缭绕的云如火山烟一般从它上面经过。 此刻,乔恩正朝雷达巴尔缪山进发。他把自己的那辆崭新的自行车靠着路边的斜坡停放下来,然后从布满欧石楠和地衣的田野里穿行。他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走向那座山。他老早就知道这座山,打孩提时起,他每天清晨都会看见它。可是今天,雷达巴尔缪山仿佛第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沿着柏油马路步行去上学时,也能看见它。山谷里处处都能望见它的身影。它恍若一座阴暗城堡,耸立于一望无际的苔藓、地衣、牧羊草场和村落之上,俯瞰整个地区。 乔恩把自行车停放在湿漉漉的斜坡边。今天是他骑车外出的第一天,他顶着大风,从山脚开始,沿着斜坡往上骑,累得气喘吁吁,脸颊和耳朵都滚烫滚烫的。 也许是阳光给了他爬上雷达巴尔缪山的渴望。严冬季节,云雾撒着雪粒子从地面掠过,山峰显得极其遥远,可望而不可即。有时候,它被闪电团团围住,在漆黑的天空中蓝幽幽的,吓坏了山谷里的人。可乔恩一点儿也不怕。他遥望山峰,仿佛云团深处的山峰也越过灰蒙蒙的大草原,注视着他。 今天,兴许是六月的阳光将他一直引向山峰。尽管刮着冷飕飕的风,阳光依然美丽、和煦。乔恩走在湿漉漉的苔藓上,看见昆虫在阳光下活动,小蚊子和小飞虫在植物上面飞舞。野蜂在白花之间流连,身子细长的鸟儿悬停在水洼上面,在空中快速地扑打着翅膀,然后一下子在风中不见了踪影。它们是这里绝无仅有的生灵。 乔恩驻足聆听风声。风吹过地上的坑坑洼洼,吹过荆棘丛,奏出奇特而悦耳的旋律。几只小鸟躲在苔藓中叽喳不停,它们的尖叫声在风中越来越大,而后渐渐平息下来。 六月明丽的阳光灿烂地照耀着大山。乔恩越靠近它,越发现它并不像远处看起来的那样规整。它从玄武岩平原的石堆中挺拔而起,有如一幢倒塌的房子:有些墙面非常高,其他的墙面被拦腰折断,黑色断裂缝仿佛遭重击后留下的裂痕。山脚下流淌着一条小溪。 乔恩从未见过类似的溪流。溪水清澈见底,呈现出天空的颜色,蜿蜒地穿过绿色的苔藓缓缓地流淌。乔恩轻步走过去,用脚尖试探着地面,以免陷进小水潭。他在小溪边跪了下来。 蓝莹莹的溪水潺潺地流着,晶莹纯净得有如玻璃。水底铺满了小卵石,乔恩伸手想捡到一颗。河水冰凉砭骨,比他以为的要深,他必须把手伸到水里齐胳肢窝的位置。他的手指只捉到了一块微微透明的呈心形白石子。 突然,乔恩又一次感觉到有人在瞧着他。他哆哆嗦嗦地站起身,袖子被冰凉的河水浸湿了。他回转身,环顾四周。目光所及之处,只有像缓坡一样向下倾斜的山谷,苔藓和地衣遍地、风从上面吹过的大平原。这个时候,连鸟儿都隐匿了踪影。 乔恩瞥见了那辆停放在长满苔藓的斜坡最下面的新自行车的红色身影,这才放下心来。 刚才,他俯身面向河水时,投给他的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目光。依稀有个声音在他的耳朵里面极其轻柔地叫他的名字,那么轻,那么柔,不像任何他熟悉的声音。或许是一种声波,如阳光一般裹住他,使他战栗,就好像云开了,太阳出来了。 乔恩沿溪流走了一段,寻找一个可涉水而过的地方。他在稍往上去的一个小弯处找到了,便从那儿走了过去。溪水如瀑布般从平滑的石块上倾泻下来,从岸上脱落的绿苔藓一簇一簇无声无息地向下漂去。乔恩再次跪在溪水边,喝了几口冰凉、甜润的水,然后继续上路。 云块忽散忽聚,光线跟着变幻不定。这光线很奇怪,仿佛不是来自太阳。它在山壁周围的空气中飘浮着。这是一种非常缓慢的光线,乔恩明白它能日复一日、毫不减弱地持续数月,不让黑夜占据它的位置。眼下,它出世了,它钻出地层,照亮云隙间的天空,仿佛要长存下去。乔恩感到它正从肢体和面孔的皮肤上进入他的体内,有如某种滚烫的液体,钻进他的毛孔,浸透他的衣服和头发。蓦然间,他想让自己赤身裸体。有个地方,苔藓地形成一个避风盆地,他迅速地脱去所有的衣服。然后,他在湿漉漉的地上打起滚来,大腿和手臂在苔藓上摩擦着。软绵绵的苔藓在他的身体的重压下窸窣作响,他的全身沾满了冰冷的水珠。乔恩一动不动地仰躺着,张开双臂,凝望天空,倾听风声。这时,雷达巴尔缪峰上面云开雾散,太样温暖地烤着乔恩的面孔、胸脯和肚子。 乔恩重新穿上衣服,继续朝山壁走去。他的面孔发烫,两耳轰鸣,仿佛刚刚喝过啤酒似的。踩着柔软的青苔的双脚弹跳着,很难笔直地向前行走。到了苔藓地的尽头,乔恩开始翻越山梁分支。地面变得坎坷不平,由灰暗的玄武岩块和浮石路构成,浮石在他的鞋底下踩得咔嚓咔嚓响,并化为碎块。 他面前耸立着一座陡壁,高得让人看不见顶。从这儿没法往上爬。乔恩绕过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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