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123 人文社科文学 2024-01-10

郭建龙“亚洲三部曲”（全三册）_郭建龙_AZW3_MOBI_EPUB_PDF_电子书（无页码）_郭建龙

内容节选

第四章越南的印度文明越南中部的小镇会安，是一个旅客云集、安逸祥和的小城。小镇在越南的大城市岘港南部20公里左右。如果岘港是一座较为现代化的大都市，那么会安则是一个可以让人们回到古代的地方。这里也是华人华侨集聚的地方，清代晚期，由于海禁的松弛，从福建、广东、江浙一带来了许多迫于人口压力而外迁的中国人。小镇靠着一条河修建，沿河的一条街道只比河水高一尺左右，一到涨水的季节，这条街道或许都会被水淹没。河水蜿蜒流淌，几公里外就是大海。当我来到会安，恰逢越南中部多雨的季节，从顺化到会安，一路上都是阴雨天气，只有到达南部之后，天气才好转起来。一天下午，我和一位路上结识的小伙子一同去海边，在路上遭遇了暴雨，风刮着硕大的雨点打在我们身上，衣服全部湿透。我们在雨里走了两个小时，才看到了汹涌的海水，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狂风暴雨中的大海。小镇本身非常像中国的周庄，只是周庄的色调以蓝灰色为主，仿佛是黑白的水墨画，而会安的却像是彩色的水粉画，那儿的墙壁大都是黄色的，配上一些中国式的红砖绿瓦、琳琅满目的旅游商品，以及游客们多姿多彩的服装、夜里悬挂的灯笼，仿佛让我们回到了明清时期的江南水乡。但越南文化和中国文化并不能涵盖岘港和会安的周边地区，实际上，这里在历史上曾以一种叫作占婆的文化而闻名。占婆（Cham），也叫占城，其人民也称为占人。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们很难相信，在越南历史上还出现过这样一个不同的文明，这个文明与现在的越南文明差别之大，甚至比中国中原文明和三星堆文明的差别还大得多。在距离会安一个小时车程的地方，有一片神秘的土地，这片土地深藏在越南、老挝交界的崇山峻岭之中，曾经完全不为人所知。直到法国人到来，才发现这里有一片规模宏大的神庙群。如今，去往美山（My Son）最简单的方式是从会安参加一个半日游的小团。越南的公共交通并不算特别便利，但旅游产业完全处于竞争状态，游客们只需花几美元就可以享受很不错的行程。比如，在芽庄只需要 4美元就可以在海上玩一天，并包一顿船上具有本地特色的午饭。从会安出发的美山旅游团也很便宜，比乘坐公共交通还划算。在路上，一位说话铿锵有力的导游向游客们介绍着越南的占婆文化，以及现在的越南社会。当谈到越南经济的时候，他特别指出：越南的GDP年增长率已经超过中国了。在车上的几位中国人听到这里发出了会心的笑声。到达美山后，我们仿佛彻底进入了一个绿的世界。由于天空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在湿气的浸润下，明亮的绿色成为山上的主色调，显得那么秀气。我们沿着泥土小路在丛林中穿梭，突然间，一片高大的遗址群出现了。这片遗址群的建筑也带着整座山的特色，它们的身上长满了亮绿色的野草，仿佛经过了伪装的战士。在越战时期，北越军队把这片遗址群当成了一个营地。这个营地恰好位于胡志明小道的中间位置，许多游击队员从北越过来后，在这里经过短暂的休息，再继续向南方前进，渗透进南越的地盘中。还有人以这里为基地，打击东方的大城市岘港及其周边。美军的轰炸机则从岘港出发，开始对这个遗址群狂轰滥炸，消灭了不少游击队员，也让这个千年古迹遭遇了严重的破坏。为了最大程度地暴露目标，美军还破坏了这里的植被，大量的化学物质（橙剂）从飞机上撒下，使得曾经森林密布的山头变成了童山。现在的绿色植被都是后来又长起来的，树木虽然众多，却并不高大也不粗壮。按照考古学家的习惯，古迹分成了许多组，我们先参观了连在一起的B组和C组。在遗址的前方，巨大的弹坑还保留着，弹坑里长满了野草，时时提醒着人们这里曾经发生的悲剧。一些神庙成为出土文物的临时展览馆，与这些文物在一起的，还有美军没有爆炸的巨型炸弹，仿佛在控诉着战争的罪恶。美山的神庙很容易让人想起越南的邻国——柬埔寨。柬埔寨的吴哥窟更加庞大，而且是石头的，美山的神庙规模较小，且是砖结构的，这说明美山遗址的建立时间比吴哥要早。在柬埔寨的旁边有另一个前吴哥时期的遗址群——三波坡雷古（Sambor Prei Kuk），据说是吴哥之前的王朝陆真腊的首都，那儿的神庙也是砖制，规模与美山类似，或许他们的年代是比较接近的。美山神庙与柬埔寨神庙的共同点是他们大多供奉着从印度传来的神灵。美山圣地供奉最多的是湿婆神，这里处处可以见到象征湿婆的林伽和磨盘，除此之外，也能看到其他神灵的影子，如象神、毗湿奴神等。与越南现在更接近中国的文明形态不同，占婆是一个印度化的国家，以印度教为国教，这里距离印度有数千公里，却出土了众多仿佛只有在印度才能看到的文物。导游忠实地履行着他的职责，给我们讲解着文物的来历，并向我们演示着古人建筑技艺的高超：神庙上所有的砖块都没有用粘合剂，却对接得严丝合缝，看不出任何缝隙。之后，法国人曾经对部分建筑进行了修整，他们大量地使用了水泥，出来的效果却显得寒碜，一看就是劣质品。我们跨过了一条小河，来到了另一个遗址群——A组遗址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