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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东坡时代：儒家王朝的士大夫_孔见_AZW3_MOBI_EPUB_PDF_电子书（无页码）_孔见

内容节选

五因为眼有宿疾，苏轼并不合适饮酒，实际上他的酒量也十分有限，更适应他身体状况的，还是饮茶。在杭州，有中国最好的绿茶，可以洗涤浮躁之气，清除内热，达到清肝明目的效果。寺院里虽然没有他喜欢的荤菜，却有很纯的泉水可以烹茶。苏轼精于此道，对茶中的况味体会颇深。因此，他进寺院，僧人都会拿出最好的茶叶来。 “茶之为饮，发乎神农。”中国茶道可以追溯到神农尝百草的时代。唐代上元初年（760），陆羽隐居苕溪（今浙江湖州），撰写《茶经》，对茶的性状、品相、产地、种植、采制、烹饮和相关器具作出系统性的阐述，就连煮茶用水的选择，也极为挑剔，这标志着茶道文化的成熟。通过一番品鉴，“茶圣”陆羽评出天下泉水的排名，庐山康王谷水帘水为第一，惠山石泉（今江苏无锡市惠山古寺）为第二。但更多的茶人还是喜欢被中唐诗人李绅称赞为“人间灵液，清澄鉴肌骨，含漱开神虑”的惠山泉。唐武宗时期，宰相李德裕酷爱惠山泉，地方官员开辟“水递”专线，将泉水日夜兼程运至长安，供王公贵族们享用。这种情形就像唐明皇时期，一骑红尘从岭南给杨贵妃送荔枝。诗人皮日休以诗讽谏：“丞相长思煮泉时，郡侯催发只忧迟。吴关去国三千里，莫笑杨妃爱荔枝。”（《题惠山泉一》）直到徽宗赵佶著《大观茶论》“择水”篇时，才御笔一挥，把“清轻甘洁”的惠山泉从第二提为第一，将其钦定为朝廷贡品，由两淮两浙路发运使按每月一百坛进贡。在此之前，水作为贡品，在人类历史上可谓闻所未闻。从对泡茶用水的挑剔程度可以想象，唐宋时期，中国上层社会物质生活的精致程度。惠山泉位于常州，离杭州不远，为了体会茶道的真谛，苏轼曾经两度带着“小龙团”等好茶前往惠山，体会名泉煮茶的妙韵，并写下这样的诗句：“独携天上小团月，来试人间第二泉。”（《惠山谒钱道人，烹小龙团，登绝顶，望太湖》）有人统计，苏轼一生写下与茶有关的诗近八十首，在茶道的历史上，他算得上是留得下名字的饮者。他那首品尝“旗枪”“雀舌”“老龙团”和“真凤髓”的词，写出了喝茶现场的气氛和精神意境—— 已过几番雨，前夜一声雷。枪旗争战，建溪春色占先魁。采取枝头雀舌，带露和烟捣碎，结就紫云堆。轻动黄金碾，飞起绿尘埃。老龙团，真凤髓，点将来。兔毫盏里，霎时滋味舌头回。唤醒青州从事，战退睡魔百万，梦不到阳台。两腋清风起，我欲上蓬莱。（《水调歌头·问大冶长老乞桃花茶》）茶能够喝到腋下生清风，人仿佛要腾云驾雾，像列子那样御风而行，就算是最佳境界，不需要隐迹山林去修炼了。不过，在北宋茶道领域，有着深厚造诣的，还是十几年前曾经出知杭州的福建人蔡襄。苏轼写到的“小龙团”，就是蔡襄主持研制的一个茶叶品种。苏轼手眼并高，在北宋文坛，能够入他法眼的人，并不多见。蔡襄算一个，当然，这里是指他的书法。轼十分认同欧阳修“蔡君谟独步当世”的评价，在《东坡题跋》中，高度赞扬蔡襄的书法：“独蔡君谟书，天资既高，积学深至，心手相应，变态无穷，遂为本朝第一。然行书最胜，小楷次之，草书又次之……又尝出意作飞白，自言有翔龙舞凤之势，识者不以为过。”（《评杨氏所藏欧蔡书》）以如此高深的艺术造诣，投入茶叶制作工艺的研究，自然会有不俗的收获。蔡襄年长苏轼十年有五，很早就以直言闻名于政坛。景祐三年（1036），范仲淹被黜饶州，余靖上书请求皇帝改诏；尹洙上疏自讼，表示愿意一同受贬；欧阳修痛斥谏官高若讷对范仲淹被贬一事噤若寒蝉；蔡襄作了《四贤一不肖诗》，在东京街头争相传抄，一时洛阳纸贵。蔡襄曾任知制诰、龙图阁直学士、翰林学士、三司使等职，曾一再出知福州、泉州，后为福建转运使。在家乡福建任职期间，对茶道文化进行深入的研究，曾经亲自主持北苑御园茶的监制，研创出“小龙团”的“密云龙”和“瑞云翔龙”等名闻一时的品牌，得到了欧阳修等大家的称赞。在《归田录》里有这样的表述：“茶之品，莫贵于龙、凤，谓之团茶。凡八饼重一斤。庆历中蔡君谟为福建路转运使，始造小片龙茶以进，其品绝精，谓之小团。凡二十饼重一斤，其价值金二两。” 可能是因为地理条件的限制，陆羽对福建茶了解不多，在《茶经》里，只是将它归入岭南茶概而言之：“往往得之，其味极佳。”有感于《茶经》在诸多方面的不足，蔡襄撰写了《茶录》二篇，上篇讨论茶的品质和烹饮方法，分色、香、味、藏茶、炙茶、碾茶、罗茶、侯茶、熁盏、点茶等十个方面；下篇讨论茶道的器具，分茶焙、茶笼、砧椎、茶铃、茶碾、茶罗、茶盏、茶匙、汤瓶九项内容，算是对《茶经》的续写。有人评议：“福建茶所以名垂天下，由襄公开始。”对于福建的北苑御园茶，苏轼也不吝溢美之词：“仙山灵草湿行云，洗遍香肌粉未匀。明月来投玉川子，清风吹破武陵春。要知玉雪心肠好，不是膏油首面新。戏作小诗君勿笑，从来佳茗似佳人。”（《次韵曹辅寄壑源试焙新芽》） “大哉天宇内，植物知几族。灵品独标奇，迥超凡草木。”（苏轼《寄周安孺茶》）植物种类繁多，某种树木的叶子可以演绎出难以言传的......